家暴者一向如此。
他们暴怒,但同时懦弱。只要发泄过后便会开始悔恨自己的所作所为,然而在获得原谅后,他们依然会周而复始地故态复萌。
这种心态并不难以理解,对于罗贝尔而言,接受这一切,并原谅他“过失”的凯瑟琳,当然如同天使一样。
“忍耐苦难,顺从命运,积极地面对生活。”宋妍讥笑道:“合着是这么个生活。”
“凯瑟琳被罗贝尔限制出入,也限制社交,她的眼界被锁在了这个罗贝尔拥有着绝对地位的小小庄园里。”严岑说:“所以久而久之,她的心态自然会发生变化。”
“宋妍。”严岑说:“你要知道,人是可以被驯养的。”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宋妍说:“很典型的症状。”
因为对于凯瑟琳而言,这座城堡中是有着阶级地位的。罗贝尔对仆人生杀予夺,说剁碎了做花肥就可以动手,对克林也是非打即骂,所以相比起来,凯瑟琳的日子过得比同环境内的其他人都好。
何况在打了她之后,罗贝尔或许也会忏悔,会道歉,会更加深刻地爱她。
他甚至会短暂地违抗自己的本能,在城堡里为凯瑟琳设置了安全屋,为她留有一定的个人空间。
——从凯瑟琳的角度来看,罗贝尔真是已经足够爱她了。
于是她的心态会开始发生转变,从习惯变为满足,再转换出一种微妙的庆幸,最后将这种暴力视作理所当然,然后从罗贝尔身上汲取那种只对她产生的特殊感。
他们两个人守着这种完全畸形的爱恋,达成了一种美妙的平衡。
“凯瑟琳这个人,我很难界定她的性质。”宋妍侧头看了看窗外,平静地说:“她自己也是个受害者。”
也许凯瑟琳原本也是个正常的姑娘,只是在漫长的时光中,一点一点对罗贝尔产生了这种病态的依恋——毕竟这是能掌握她所有情绪和身体的人。
严岑没有说话。
他将手上的袖子向上挽了一折,露出手腕上的绣球花项坠。
之前一直吝啬于向前推进的进度条慷慨地下落一半,花瓣从淤泥中挣脱而出,滚落在严岑掌心,像是一颗重见天日的种子。
“只有一半。”宋妍说。
“剩下的一半,要交给时间。”严岑说。
“你看起来心里有数了。”宋妍说。
“八成吧。”严岑没有把话说死:“还得感谢许暮洲,他找到了凯瑟琳执念的最后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