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柳千寻,城府如此之深,计划缜密,欲拒还迎,釜底抽薪,恐怕兵家常用之法,也被她在自己身上尽数用完了。
秦君岚将自己关在御书房,直至黄昏也未走出,送去的饭菜凉了收走,再送进去依然是颗粒未动。
&ldo;皇上&rdo;元熙轻轻敲门,说话不敢大声,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总感觉主子随时就能被点着,伴君如伴虎,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叨扰她。
秦君岚不语,未应答,元熙便不敢再说话,抬眼看了站在身边的柳千寻一眼。
&ldo;你们退下吧,我自己进去。&rdo;
离月和元熙相视一看,微微点头,只是离月担心她此时的出现只会适得其反。
柳千寻一直在等她,直到傍晚也未见秦君岚去栖霞宫,便知她不会再去。想起白天她对自己的态度,总觉得怪异。是哪里出现了差池,还是暴露了什么?即便不明缘由,她也想来看望她。
从四国会晤至今,她们已有好多天没能真正一起了。
御书房漆黑一片,所有掌灯的地方都被秦君岚下令熄灭,书籍凌乱地撒在地上,除此之外,还有零散摔乱的东西,御书房弥漫着压抑之气。
秦君岚独站窗前,皎洁的月色照耀在她白皙的脸上,她屹立不动许久,身体早已麻木不堪,她想咆哮,想愤怒,却发现没有一丝力气。终究到头来,不过是她一个人的浮世清欢,她所以为的一切,终究只是一场骗局。
她形单影只的身影让柳千寻心疼,她望着这一地的杂乱,便知晓她发了雷霆之怒,可究竟是何时令她这般?柳千寻无法得知,她怎会知道秦君岚已然知晓了她心底最难以启齿的事情。
&ldo;颜儿&rdo;柳千寻的声音飘来,秦君岚的心微微颤抖,嘴角不自觉地开始抽动,心也隐隐作痛起来,原本放松的神情,再次紧绷。
她很想揪住她问为什么?很想怒对于她,怎奈听到那声颜儿,心却又被柔化了一般,愤怒发不出,痛苦说不出。她一如既往的温柔,转身看向柳千寻,&ldo;你怎么来了?&rdo;
&ldo;你不去栖霞宫看我,我便只能来寻你。&rdo;柳千寻微微上前,&ldo;颜儿,你怎么了?&rdo;
&ldo;朝堂忧心之事,你无需担心&rdo;秦君岚勉强支起一个无力的微笑,柳千寻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走近秦君岚,想要拥抱她,触摸她那张疲倦的容颜。秦君岚却闪躲开来,往后退了两步,漠然说道:&ldo;朕还有事要处理,你先回去吧。&rdo;
柳千寻的手悬在了半空,心中像被重锤击打般的痛,秦君岚离她好远,忽然间就这样拉开了距离,她还未来得及告诉她,这几天很想她,还未来得及请她去栖霞宫,她亲手做了她爱吃的菜,还未来得及说一切的一切。
这种疏离感让柳千寻忽然觉得她很陌生,仿佛二人不曾亲近过,曾经将彼此身体交予对方时亲近与誓言,曾经紧紧相依的两颗心,被巨大的鸿沟拉开,渐渐远行。柳千寻心被绞成了一根细弦,被秦君岚轻轻一拉,便疼得不能呼吸。酸涩感充斥着鼻尖,她莫名的开始委屈,从未有过这样奇怪的感觉,竟会想哭。
&ldo;颜儿&rdo;她不愿就这样离去,想靠近秦君岚更近一点,她不要这么疏离。要什么骄傲,要什么清冷和高贵,她只愿她们之间能够好好的。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柳千寻走上前,凝眸,&ldo;可是寻儿做什么让你不开心了?&rdo;
秦君岚对上她渴望的眼神,装得可真像啊,论伪装和表演,何人能够比得上柳千寻呢?楚楚可怜,明艳动人,天下间谁人能够做到她这般,将自己的美貌发挥得淋漓尽致,又有谁能够像凌钰,不惜用这样一个人的美貌和身体,来换取她想要的东西。
可明知她的一切表现都是假的,秦君岚还是心软下来,总希望还有点可能性,再争取一次,再给她一次机会。
她僵硬地扬起嘴角,拉住柳千寻一只手,微微用力,将她拉到自己跟前,&ldo;你有话想对我说吗?&rdo;
柳千寻,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秦君岚总在心里为她辩解,她有逼不得已的苦衷,也许已经被自己打动了呢,或许她也会心软呢,人心都是肉做的,柳千寻当真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凌钰,心中从未有过自己的一席之地?
望着秦君岚通透幽深的瞳孔,柳千寻有一丝紧张,她在给自己机会坦白吗?还是另有它意?不管是什么,她都不能交代自己的身份,如若不然母亲、叶冥、木槿乃至整个夙鸢楼的人,都会尽数陪葬。她一心想着,再等等,等到时机成熟,等到将母亲和夙鸢楼那些人安排稳妥之后,她孑然一身时,再向她袒露。如今她身后牵扯着几十条人命,她怎么忍心要那些人被自己连累陪葬。
何况,鬼眼这个隐患还未挖出,这人一天不除,秦君岚身边都会多一双眼睛,也就不安全。
&ldo;我想告诉你很想你,想你去栖霞宫,想你&rdo;
&ldo;退下吧&rdo;秦君岚冰冷的言语打断了她,她淡淡转身,&ldo;元熙,送郡主回宫&rdo;她一个字都不想再听下去。
柳千寻轻咬下唇,伤心得难以自抑,只能跪下行礼,向秦君岚深深叩拜,&ldo;寻儿告退。&rdo;
&ldo;郡主请&rdo;元熙恭敬地将柳千寻带出,走至门口,柳千寻停住脚步,依依不舍地望着秦君岚,眼如一池清水,平静中压着伤心欲绝,若隐若现的泪水徘徊眼眶,终究化为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