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双嘴角抽了抽,朝着地上的碎瓷躬了躬:“对不起。”
秋华始终保持着那样清淡的笑容,问她:“那它还原了吗?”
小双的眼眶突然微红。半晌后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秋华却拍了拍她的肩膀:“明白了就收拾干净,别让何然他们看见。否则就该扣你的月钱了!”
小双险些被秋华这突然的转折给逗乐了,一边收拾,一边突然问秋华:“我还以为,你要给我讲杯子和水的道理。”
秋华正在给苏叶挑茶。听闻后头也没回:“那个道理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不还是问了这样的话?这个碎杯子的事——你今天问我的这些话,我那天已经问过九小姐了。我摔了一个杯子,才明白。”
小双抿了抿唇。无声的点了点头。
林佩云后来也去过一次秋雾山的。
苏叶让杨枫之陪着林佩云上山。
回来之后,杨枫之说苏贞并不肯见林佩云,倒是陈妙姗,主动要与林佩云见了面。
林佩云倒是没什么,反倒是已经步入空门的陈妙姗非常激烈。
谩骂、诅咒、痛哭……
见到林佩云,陈妙姗这么多年表面维持的淑仪,再也寻不见了。
这些年少了风光,陈妙姗已现老态,出家之后更甚,杨枫之说,几乎都没认出陈妙姗来,完全像一个老妇,唯一不同的是没了头发而已。
杨枫之很感慨,说像陈妙姗这样的,都出了家了还六根不净,只怕秋雾山的山中人不知该有多头疼。
杨枫之说这些的时候,苏叶正在打理她今年开春时新移种下的茶花,此时枝繁叶茂,明年一定会长出繁多的花苞来。
她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
不知何时,身边的气息突然不一样了,苏叶下意识回过头去,发现杨枫之已不知何时退了下去,白子胥站在她两步之外。
“闵安死了。”
苏叶浇花的手突然顿住。
“闵安为官的那些年,结下了太多的仇家,他在天牢里,被周围牢中的犯人围打,抵受不住,第二天狱卒发现的时候,他身体都僵硬了。”
半晌后,苏叶抿了抿唇,眉心微微一皱:“闵老夫人呢?”
白子胥看着她,迟疑了一下才道:“还有什么事是你想不到的?闵老夫人得知后,在家中悬梁自尽。”
苏叶点了点头,淡淡地道:“那还是家吗,不过是换个地方坐牢罢了。闵安是作孽的罪名已经坐实,就等着定下日子之后,全家都要抄斩,若不是闵老夫人年纪大,娘家中人曾经在朝中立过功勋,早就直接被带进天牢里了,闵老夫人等的,无非就是午门斩首时还能与自己的儿子见上一面一起上路,闵安现在死在狱中,她必然也不会苟活。”
“你……”白子胥看着她现在这样的平淡,心中越发不忍,他倒希望苏叶可以痛骂,或者大笑,总好过这样无波无澜。
“我以前一直盼着他死,盼着他遭到报应。”苏叶叹道:“等到这人真的遭到报应的时候,我又在想,属于我的报应,又要到何时才会来。”
白子胥的心突然一跳。
但他很快镇静下来,接过苏叶手里的花洒,替她浇灌那株茶花。
“人世间的恨意,大多因为原本老天爷没有判给你的东西,你以为自己可以抢到手里,等到竹篮打水一场空时,有的人会醒悟,但有的人却是执迷不悟。其实这个世界很简单,很公平,只有恶因,才会有恶果。一个人何以会有恶果,那就要看看他浇水的过程。”白子胥言罢,手也停下,他平静的看向苏叶,静声道:“如果你坚持无法渡过你自己心里的那道坎,那就无论是什么果,我和你一起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