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居注上就只能这么写。
陛下恐群臣忧虑,特地让参加了大朝会的公侯伯爵、驸马都尉等国戚、内阁大学士、九卿都到了乾清宫火灾现场勘查,原来是当值内侍不慎倾倒了油灯引发了火灾。好在正值大雨,火势很快被扑灭。
天命所归的天子有漫天神佛和列祖列宗保佑,陛下安然无虞,甚至没受到多少惊吓,这才如期参加了大朝会,并给文武百官赐宴以安群臣之心。
皆大欢喜。
当然了,严嵩认为皇帝不会在意这种表面的涂抹。
今天皇帝在发生这件事之后对“阁臣若出手不会这么幼稚”的敲打,随后抑制住滔天怒火以朝堂安稳、国事为重的理智,随后还会怎么做,严嵩都会一一记载下来的。
后人自有公论,何况哪怕此时,严嵩都不得不佩服这少年天子异乎寻常的冷静理智。
随后,赐宴开始。
小案桌摆在乾清宫正殿里,大明最高层的文武百官们齐聚一堂,相谈甚欢——除了张鹤龄、张延龄两人(这句不记录)。
“来都来了,今日把钱宁、江彬籍没家资的安排议了吧。”
趁着内阁大学士和九卿、五军都督府上下都在,撤了宴席之后皇帝开了口。
朱厚熜坐在御座上,看着底下文武群臣中最顶尖的那批。
杨廷和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一个孩子啊,怎么会这么“老奸巨猾”,在今天出了这个事之后来商议这件事?
这么快就进入了划分利益的成年人状态,还是真的成熟了的那种成年人,不是憨憨的巨婴。
“重建日精门、整饬清宁宫花不了多少银子,只是这乾清宫容易失火,朕在这内宫之中召见外臣也不甚方便。朕有意在月华门西侧,御膳房前后,将那里改成一座格局特别一些的便殿,并不是大殿。御膳房以南靠近隆宗门那一侧的罩房,开辟为御书房,仍算前朝,以后燕朝都在那里;其后的养心殿,朕若是夜里读书或批阅奏疏晚了,也可以就在那里就寝,算是内宫。”
“养心殿?”杨廷和疑惑为什么是这個名字。
“孟子有云,养心莫善于寡欲。”朱厚熜笑着说道,“既然是朕读书理政所在,阁老以为这名字如何?”
“……陛下圣明。”
对于皇帝自称要“寡欲”,尤其是今天差点被烧死之后还要寡欲,做臣子的还能怎么回答?
杨廷和关心的却是钱:“不知这养心殿……是想改建到何种规制?”
“省钱一点。除了看上去不显突兀,倒不用像修其他大殿一般,就只是改一改格局,当做家宅便是。那里的御膳房不用迁走,也算有些烟火气。”
杨廷和等人松了一口气,若是要起云台建得高大巍峨,那就得耗银数百万两。
若只是当做家宅去建,纵然皇家用料要好不少,花费倒是只有个一两成:那里毕竟总共也不大。
工部尚书李鐩之前就在被弹劾之列,现在既想向朱厚熜卖好,他立刻就向皇帝表明一下态度:修!
现在也没人拦着,毕竟皇帝都说了乾清宫“容易”失火。而建那养心殿的意思,竟是常朝之外还要多开燕朝,这是好事。
朱厚熜却摆了摆手:“修葺一下清宁宫简单,养心殿按朕的想法也花不了多少钱,先议更重要的开支。重设三大营这件事至少三年内至少要留出每年另外选募五万精兵一年的饷银,使三大营恢复到景泰年间十团营总计十五万能战之兵的规模。那密库的储备军饷是为战事准备的,这常例却要列入本身计划的开支。”
杨廷和等人顿时听出了重点:“陛下,这籍没之家资岂会年年都有?重设的三大营,难道不是从上直卫外在京官军中整编或从各卫所选调,竟要募兵?”
他这话一说出口,殿中诡异地沉默了片刻。
随后,许多双目光不由自主地瞥了瞥张鹤龄、张延龄。
抄家能不能年年有?
站在重臣的立场,自然希望不要出现这种局面,万一哪天抄到自己家了呢?
但今天这事一发生,表面被掩盖下去的日精门火烤圣天子事件,自然不可能真的就此结局。
偏偏张鹤龄、张延龄两兄弟既有钱,也有诸多把柄啊!
陛下和杨阁老是不是在一唱一和,故意演戏?
郭勋这回看张氏兄弟的眼神和善了许多,带着笑意。
张鹤龄张延龄:郭勋匹夫你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