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微眯一只眼睛,看了大夫人一眼,“左右你是望哥兰姐亲娘,还会亏待他们不成。兰姐乃是咱家嫡长女,要开个好头,马虎不得,你瞧着就是了。说定了哪家,叫我掌掌眼,也是我为人祖母的一点心。”
听见老夫人这话,大夫人才松口气,沈清兰十四,她也早早留意着门当户对的公子少爷。只是到底老太太还在,国公爷沈佣万事也喜欢找老夫人商量。
子女的亲事她虽说要把握在自己手里,却不好一点不知会老夫人,如今在老夫人这里过了明路,大方瞧着就是了。
大夫人笑微微道:“跟咱们家亲近的几家勋贵,我瞧着倒有几个好孩子,哪日咱们下个帖子,将人请过来,还要仰仗母亲。”
“嗯,当年的几家铁帽子,就咱们平级往下封,那些降级的,不拘家里如何,贵在人品。”
这会儿院子里萧条,北风吹的紧,丫头婆子都待在正房旁的侧厢里烤火。沈清兰来的时候,门前没人,还是芙蕖打起了大红撒花软帘。
主仆二人悄无声息进了门,在玻璃门屏后站定,老夫人跟大夫人说的话一字不落进了耳里。芙蕖听说是关于大姑娘的亲事,看了主子一眼。
隐隐一张平静的侧脸,也不知什么表情,不过这种事情,女儿家听见一般都是要羞的。沈清兰却是格外平静,前世姨母家表哥进京。
十七岁的少年,面容清秀,身材俊俏,待她又好,沈清兰几乎是立刻沦陷在表哥的温柔里。两人发乎情止乎礼,她努力在母亲面前表现,为自己的幸福争取。
最后终究还是辜负了他一腔心意,她出嫁的时候十里红妆,又是嫁进皇家,万众举目。她却知道,有一个默默喜欢她的少年,眼睁睁瞧着大红华贵的花轿远去。
在阴暗孤独的僻静之所独自舔舐伤口,最后任由家里安排,娶了个平庸至极的妻子,庸碌一生。沈清兰紧紧的掐住手心,那么好的表哥,这一次她总要偿还他的。
沈清兰深深吸一口气,这一次她的亲事自然不能叫家里做主,赵楚铮还要好几年才崛起,她要给他充足的时间成长。
芙蕖本以为沈清兰会假装没听见,而后进去,没成想她一言不发转身出了老夫人屋子。孟玉拆看了沈清芸姐妹几个玩了一会儿,出门透气。
趴在耳房外的游廊朱栏下,瞧着屋檐上拇指粗的冰柱,试探的吐出一口气,白雾瞬间散进空气。然后就看见沈清兰带着丫头匆匆从正房门口走掉。
沈清兰一步没停,进了院子便将自己关进屋子。她得好好想想,怎样才能躲过母亲安排的相看婚事。
最好便是赶紧嫁出去,毕竟皇子们年纪到了,马上要出宫建府。依她的身份,当皇子妃绰绰有余,可是嫁给五皇子,难免走上前世的老路。
一想起五皇子后院的莺莺燕燕,后来夺嫡失败,幽禁冷宫,独自一人过的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岁月。沈清兰猛的打一个寒颤,不行,那样的日子她一定不会再尝试一遍。
沈清兰紧紧的抿唇,也不能先嫁给别人。即使赵楚铮前世最后只是个闲散王爷,那也是个有兵权、战无不胜的王爷,怎么会娶再醮之人。
嫁给表哥,毕竟他们两情相悦……
沈清兰狠狠的将这个念头甩出脑海,这一次她是要成为人上人的,表哥顶多能让她衣食无忧。那些尊贵、敬仰、权利,他一样都给不了。
终究还是要对不起他,沈清兰挣扎了数秒,叹口气。
正月的好日子,府里三位夫人带着各房姑娘出门走亲戚,拜年过府好不热闹,院子里冷冷清清了好几天。
孟玉拆想着给父母做一场法事,正瞧正月里,京城不论皇家贵宦,还是黎明百姓都有上香的习俗。依着尊卑贵贱排下来,国公府在正月七号这一天,可以去城外的济远寺上香。
到了出行这一日,连同老夫人,府里内眷几乎全员出动。早上辰时初从家里出发,孟妈妈带着白露、谷雨随孟玉拆出门。
穿过顺天府几条主街道,渐渐远了城内的喧嚣,出了西城门,视野宽阔起来。车马咯吱咯吱碾压官道,一路浩浩荡荡,沈佣带着府里的少爷领着护卫管事骑马开路。
老夫人携了孟玉拆跟沈清兰同坐,走得慢而平稳,陈妈妈倒了三杯花茶。孟玉拆掀起一边帘子,一缕冷风灌进来。大公子沈望从前头来问了老夫人安,叮嘱两个妹妹注意,打马走开。
第11章做赌
济远寺位于顺天府城外二三十里处,初七这日不止有安国公府能上香,京城里的永平侯府、昌寿公主府、吏部尚书王大人家眷先安国公府到来,已经被主持迎进去。
因为刘姨妈先前来信,这次沈清兰小姨夫右迁到吏部,往后便在吏部尚书王大人手下。既然有这样的机会,自然该去拜见一番。
三位夫人带着七位姑娘陪老夫人从正殿上香一路到后殿,老夫人春秋已高,济远寺的监寺准备好了客房,自去歇息不提。
大夫人带沈清兰去见过永平侯太夫人、公主,最后去拜见王夫人。王夫人迎出门,笑眯眯的带着大夫人进去,“自前些时候在郡王府老夫人寿宴上见过,有些日子没见你了。”
“谁说不是呢,又是年下,府里事情一大堆,忙的脚不沾地。我也说去瞧你呢。”大夫人笑吟吟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