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楚看着朱宝珠崩塌的坚强和隐忍,不禁懊恼自己的愚笨粗心,人说女人心海底针,甚是难猜。
&ldo;我到底怎么惹你了……凭甚要我去睡书房?&rdo;梁楚欲哭无泪,深深觉得自己很无辜,不甘的语气里包含几分委屈和无奈。朱宝珠这般一个女人,很少麻烦他这个丈夫,任性、撒娇、无理取闹,那些女人本性的东西她统统收敛。除了那次他昏睡不醒,梁楚还真没见她几时哭闹过,就连一个难看的脸色亦从不给他。
朱宝珠无力的仰起脸,冲着大孩子一样的男人狠狠道:&ldo;就凭你瞒着我最不该瞒的事!&rdo;
&ldo;……&rdo;梁楚愣住,一时没有反应。
朱宝珠别开泛红的眼眶,紧紧咬着嘴唇,等不到梁楚回应便狠狠一跺脚:&ldo;你不去睡书房那我去‐‐&rdo;
朱宝珠跌跌撞撞的跑开了,凌乱的步伐踩在通往书房的廊道上,沉重的声音一下一下砸进人的心里。咚咚咚……心跳跟着飞跃跳动,慌乱不堪,梁楚不可置信地盯着朱宝珠远去的身影,浑身的力气似被抽干,他的样子看起来,一定不比受刺激的朱宝珠好多少。
最不该瞒着的事……
却偏偏拼命埋着最亲近地枕边人。
如果可以,他多么想瞒着她一生,烂在心里,带进土里。
这世上,所谓秘密,不过是难以启齿罢了。
它像长在一张好面皮下的毒瘤,主人藏着掖着,不是毒瘤多么宝贵,而是不敢示人。
那么难看的毒瘤被暴露在朗朗晴空下,他还能如何面对世人微笑……
那是梁家几代以来最难堪最丢丑的事,出自他梁楚,如今的当家主人之手。
他何其羞愧,何其难堪。
朱宝珠不想看到梁楚,独自呆坐在书房中,却忍不住时刻去看紧闭的房门,那儿传来一点风吹糙动都能牵扯她的心悸。只匆匆从外人嘴里得一句知府小妾便是当年的季语灵,梁楚的前妻根本没死。这种真相由别人告知,她不甘心,痛恨自己为何要因为这般简单的一句话而差点陷入绝望。这种事,凭什么要外人告诉她,她根本不应该相信,她要等着梁楚亲口告诉她。等着他追来解释,揭开尘封的往事。
她已经准备了足够的勇气去聆听啊……
紧闭的门嘎吱一声推开了,朱宝珠在这一时里开始后悔莫急,她几乎手足无措地撞开椅子站了起来,原来真的等到他,真的等到即将揭晓的真相,她会如此的害怕。何不彻底软弱一回,直接哭给他看,闹给他看。不准他提那个女人,不准他想那个女人,那不过是个死人,死人啊,死人比不过她的,她有血有肉,她可以陪他早起晚归,她可以陪他孝顺长辈,可以陪他赏花看月,闲话家常,抚养儿女,共担磨难,齐享富贵,携手白头。
这些,只有她朱宝珠可以做到。
那个美丽如天仙般的死人,不过一副落尽尘埃的枯骨罢了。
不管他曾经如何爱恋她,宠爱她……
朱宝珠的思绪无法继续,自己安慰自己是件及其困难痛苦的事,昭然若揭的胆小懦弱,不肯面对的现实才会那般巨大结实。
稍一妥协,她会被压垮。
前人说一山不容二虎,娘亲说一府不容二母,这世上,凡是贪心的人,都只愿做独一无二的那个。
&ldo;梁楚,你告诉我,活着的,你的女人,到底有几个?&rdo;没有燃灯的书房漆黑一片,她肆无忌惮懒懒靠着一墙书香,每一丝呼吸,风里都带来强烈的味道,这是独属于梁楚的书房,处处都是他活动的迹象。她看着黑暗的窗外,只能听见风声。
梁楚靠着门,黑暗里却有一双灼痛的眼眸,果然,真相揭露的时候,真正关心他的女人会伤心难过,会斤斤计较。女人很霸道,甚至蛮横固执,她们总是愿意想尽办法去得到自己最中意的宝物,譬如一朵头花,譬如一个男人……
梁楚在喷涌的不堪往事里捕捉到让自己快乐的那丝光线,暖暖地,缓缓地,流荡着,蔓延在整个寒冷的胸膛。
第一次去爱慕一个女人的心情比山还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