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知道的”——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按下保存,仿佛也保存了一份隐秘的感情。
至少在通讯录的世界里,罗一海是他的“爱人”。
岳巍然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一个人十一年。
在罗家的时候他不愿成为罗家人,原因从一开始单纯幼稚的逆反,变成祈愿恋爱的渴望,和将罗一海当做午夜幻想对象的羞耻——让岳巍然越来越无法直视罗一海。
罗一海年长他六岁,并且是个直男,在他还是个情窦初开、尚不能独立生活的少年时,罗一海已经在跟女友谈婚论嫁了。
他只能默默地关注着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向罗一海表明心迹。就连罗一海已经住进他的家,他都不知道要怎么跨越之前自己建立起来的隔膜。
如果早一点对罗一海更亲近一些,他就不会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忍耐着恐惧,不会问出“你是不是讨厌我”,更不会误会自己喜欢罗小湖了。
看到罗一海相信了自己那蹩脚的解释,安心到掉泪的模样,岳巍然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痛恨自己这么多年对罗一海装模作样的无视和回避。
他把头狠狠地磕在衣柜上,并不是想要罗一海心疼,而是告诉自己:岳巍然,你他妈清醒一点!
到头来,主动打破藩篱跨过来的人,仍然是罗一海。
罗一海永远是那个无论他再笨拙、再别扭,哪怕他只付出一分都会回应九十九分的宽容之人。
他迫不及待地想对罗一海好,更好,想把忍了十一年的感情全部倾倒出来给他看。罗一海说他从哪儿学来的嘴巴那么甜?岳巍然从来没觉得自己嘴甜,他只是忍不住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任谁跟暗恋了那么久的人同处一室,没有其他人,对方眼里只有你,只信你,只依靠你,谁能忍住不对他泄露一点情意?不说一句情话?
若不是罗一海实在太迟钝,又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敏感,自己也不会一气之下直接亲了他——哪怕对那个嘴唇已经梦想了无数次。
现在可好,就连一份旧日的臆想都藏不住了。
吃完早饭去医院看望母亲,下午才到公司,岳巍然不知道罗一海来没来,在办公室里忐忑了半天。他不知道这个备注是否会惹怒罗一海,从此避他如蛇蝎。
如果真要如此,他不如昨晚上喝死算了。
不,不会的。岳巍然想:罗一海昨晚上跟他同睡一张床,早上还给他煮粥了,那么心软的人,不会的。
是的,罗一海心软,可一旦发怒,天神下凡也没用。
怎么看,都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岳巍然撑着还在隐隐作痛的头,后悔不该喝那么多酒。
罗一海离开的这些日子,他饮酒的量越来越多,被拒绝之后几乎天天都会喝到吐。他也不是没想过忘掉,随便交往个什么人都行。一口气下了好几个交友软件,乱七八糟加了一堆账号,一到晚上就叮叮叮响个不停。可无论看谁,他脑子里都只能冒出一句话:这不是罗一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