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围着小县城转了几圈,发现这里有些废旧的古城墙,应该是两朝前的防御工事,虽然现在塌了不少处,但大体的架子还保留着。
于是,他召集起大伙,道:“诸君与其求诸于天,不如自力更生,做一分便多一分的胜算。”
又画下图纸,安排人修缮城墙,再让各家各户凑出能用的可做武器的农具,从剩余的青壮年中编出了一支卫队。这些人常做农活,身体素质倒是相当不错,还有曾从过军的,带头训练队伍。
曾从过军的那人,名叫余青戎,问他:“你是想带我们跟叛军硬碰硬争个输赢?”
顾凭摇头:“我再异想天开,也不会做这种打算。”
他只是想着,暂且守一守这个小县城。因为这里既无富甲一方的大户,也非兵家必争的地势,那些叛军他也听说了,除去正儿八经争天下的那几支,其余多半都是流寇,对占地没什么兴趣,唯独对抢钱情有独钟。那他们实则犯不着非要打进这座小县城里。
没准他们真打过来时,打两下发现打不进去,就懒得废这力,转头去别处了。
他感觉自己这想法,逻辑很通顺,并非没有成真的可能。
然而,然而,顾凭没想到,这支一贯只是抢钱,状如流寇的叛军,那时刚被陈晏给收编了。
陈晏看兵马攻城,攻了一整天,到晚上居然还没打下来。
即使是雍朝名将刘巩,守重兵把守的宛阳城,在陈晏手下,也仅仅撑了七日。
而面前这个,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县城,守城的人里甚至能看见一些妇孺的身影。中途有几次城墙都塌了几处,还靠顾凭临时派人去抢修。
城外,陈晏看着城楼上那个白衣的人影,眼缓缓眯了起来。
旁边人见他这个表情,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赵长起硬着头皮走上前:“殿下,臣请罪。是臣之前指挥不力,竟拖延至今还未攻下。请殿下治臣不力之罪。”
最开始攻城陈晏并没有出手,这么个不起眼的县城,哪用他亲自来攻,便交给了赵长起。
谁知打到现在,就这么个米粒似的小县城,竟然成了顶在他们的牙齿上咬不下去的一粒石子。
陈晏摇了摇头,淡道:“非你之罪。”
赵长起明白了他的意思,小声道:“我们这次新收编的这批兵,油得很,知道这县城穷僻,便不用心去打。”
虽然不至于对他下的命令阳奉阴违,但他和陈晏都久经沙场,那些小动作哪儿瞒得过他们。
陈晏淡淡道:“回去之后,知道该如何操练了吗?”
赵长起抱拳,眼中闪过一抹诡异的精光:“臣明白!”
他最会折腾,不是,练兵了。只要摸清楚了这群人的弱点在哪里,他就知道该往哪儿下狠手。
赵长起想着,忽地一顿。
他倏然意识到:殿下当日突然决定改道来攻此处,不会就是为了试出这批兵卒的内质吧?
……他们原本打算攻打的是旁边一处更为紧要的城镇,但殿下派人前往四处探查之后,听说这儿穷虽然穷,但城墙竟然修得不错,于是临时决定改道来打这里。没想到这一打,就把这批兵卒的问题给打明白了。
第二日午时,小县城破。
顾凭被押了上来。
一个黑胡须的将领恨恨地跳出来,指着他大骂:“此人死守不降,当斩!”
顾凭手被捆住了,但是嘴还没有,为自己辩解道:“也不能说是死守吧,我现在不是乖乖让你们绑过来了吗?”
“你——”黑胡须气得直瞪眼。
赵长起跟顾凭过了数招,感觉这个人损是损了点,但倒也有才,便替他说了句话:“我看此子有些才华,或可为殿下所用。”
“不可!”黑胡须厉声道,“此人脑后有反骨,你将他放到殿下身边,乃是给殿下招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