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没动作,沈留的声音冷了一度:“你不想学?”
“学还是想学的,只是没想到是沈大人来教。”顾凭笑吟吟地道,“这可真是太惊喜了。”
沈留盯着他:“在我面前,不要说言不由衷的话。”
哦,看出来了?
撒谎被人直接戳穿,顾凭也没有不好意思。
说实话,比起惊喜,他更多感到的是惊吓。他就觉得陈晏这些天让他跟暗部的交集也太多了吧。
给陈晏做事其实没什么。他之前也在陈晏的帐下当过幕僚。
但是和暗部就不一样了。
陈晏手下的人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他秦王府的属臣。无论是幕僚还是朝中秦王一系的官员,这些属臣与秦王的关系,那是能摆在明面上的,他们之中虽然也有人将一身一家的安危与前程绑在秦王这条船上,但还称得上独立。便是有一日想要离开秦王府,也还是走得了。
另一部分则是暗部。
入了暗部的,都是对陈晏有着绝对的忠诚的人。这种忠诚,已经不仅仅是将全副的身家性命系于陈晏一身,而是他们所有的意志都完全地属于陈晏一个人的意志。只要有陈晏的命令,他们可以毫不迟疑地对任何一个人拔刀,无论是亲朋故旧,还是至爱手足。
就算是有朝一日陈晏败了,死了,他们也会保证自己一定死在陈晏之前。
正是因为这份绝对的忠诚,永不背叛的生死之诺,他们才能被允许进入陈晏最机密的核心。
如果陈晏要求,顾凭可以给他献计献策,但是他绝对绝对,不想跟暗部扯上一点关系。
陈晏的这个安排,让顾凭在感到古怪的同时,油然而生了一种强烈的警觉。
他朝沈留笑道:“我没有武学功底,让沈大人来带我入门,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
沈留道:“这是殿下的命令。”
顾凭保持着笑容。
其实习武挺好的,给陈晏打工,没点自保之能,他确实还挺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
就像前几天,他们从赤乌使的手下抢走殷涿,结果对方就敢放箭。如果没有沈留在,他身上多半要多几个透明窟窿。
但是他真不想拉近跟暗部的关系。
顾凭顿了顿,慢慢地道:“……沈大人可知,殿下为何忽然下这道命令?”
他就不信,沈留这么一个常年处理各种机要秘事的人,突然接到这个命令,给一个全无武学根基的人当教练,他就不疑惑。
沈留冷冷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顾凭叹了口气:“也是我多嘴,跟殿下抱怨了一句,说那天晚上险象环生,赤乌卫还朝我放箭。”他轻轻一啧,“也就随口一说,谁知道殿下就听进去了呢?”
说罢,他抬眼看了一眼沈留,果不其然地看到了一抹冷意和审视。
对,要的就是这个眼神。
他还真担心什么时候陈晏手一挥,想把他给放进暗部的时候,没有人拦一把呢。
沈留不信任他,顾凭心知肚明。对于沈留这么一个统领暗部的人来说,一个人的性情心术尚在其次,最重要的就是忠诚,是全身心的臣服。
可惜,他顾凭最没有的就是这个。
看看,这么一个既不效忠你家殿下,还能三言两语就影响陈晏做出决定的人,是否很值得警惕,很不该把他放进核心的位置,很想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呆着?
顾凭站起来,笑吟吟地道:“沈大人,我还没拜过师呢,不知都要讲究些什么?”
沈留冷道:“不必。我只教你武学,其他的与我无关。”
连正儿八经的师徒也不想认了?顾凭从善如流,喜闻乐见:“好吧。”
他跟着沈留学了几日,倒还真的有点明白陈晏为何会派沈留来教导他。沈留这一生最多的时间都花在如何杀人,以及如何不被人杀上面了。他教给顾凭的东西,不像传统武学那样需要经年累月扎实的积累,却都是无数次生关死际淬炼出的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