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男人的悲恸与绝望扎进了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生疼。所以在下个瞬间我做出了自己都没预料到的动作‐‐抬手抚上了他的脸。
刹那间,他愣住了,我也愣住了。然后,他颓然的退开了。我眼前一片迷茫,只有他清冷却决绝的低语是那么真切。
&ldo;夏语暄,你真狠。&rdo;
还没等我把这句情感复杂的话弄明白,男人已经大步离开了屋子。留下两个对我怒目相视的下人。
&ldo;那个……我叫夏语暄?是哪三个字啊?&rdo;
&ldo;……&rdo;
&ldo;这里是什么地方?&rdo;
&ldo;……&rdo;
&ldo;刚才那是什么人?&rdo;
&ldo;……&rdo;
行了,我知道自己不招人喜欢不问了还不成么。瞪吧瞪吧,反正累的又不是我的眼睛。
伸伸胳膊动动腿,身体似乎已没有大碍。头脑空空也有好处,那就是清明了许多,思考起来格外的清晰迅速。我把苏醒后的场景在头脑中过了一遍,总结出以下几点:第一,我是因为中毒而失忆。第二,刚才的那个男人为我解的毒。第三,我在这个地方是不受欢迎的人。那么问题也出现了,我为什么会中毒?男人说我可以继续玩,玩什么?难不成我没事自己毒自己玩?这里又是什么地方?看屋子起码也是个大户人家……
深吸一口气,又是那木樨的甜香。这地方总算还有那么一点让人喜欢。
&ldo;我现在想更衣出去走走,可以吧?&rdo;给了身边两位瞪眼凶刹一个讨好的微笑,然后意料之内的收到他们嫌恶的眼神。河东狮转身在屋子角落的紫檀衣橱里找出一套干净衣服,非常不温柔的丢到我的床上。看这架势指望她来帮我更衣是不可能了。
衣服是上好的料子,我用手一摸就知道是正经的杭绸苏绣,看来我并没有完全失忆,起码我认得衣服的质地,识得家具的木料,甚至雕花工艺我都能说出个一二三四。唉,可惜正经事情一件都记不得。其实我并不如表现的那么镇定,甚至可以说我的焦躁的,没有人喜欢一觉醒来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记了的,我现在迫切的想知道一切,可恨的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告诉我。所以我要出去走走,也许我的心底还存在的小小的侥幸,也许走着走着我就能全都想起来。
衣服穿到一半,一直没说话的家丁开了口:&ldo;我们还有很多活要干,夏公子若想出去走动自然可以,不过……最好收了那些个歪心思。还有,希望公子按时到偏厅进晚膳。&rdo;说罢,两个刹神终于下去了。
屋子的温度瞬间上升了好些,我耸耸肩膀,被人讨厌的滋味真不好受。待将衣服穿好,我才发现这房间里竟然没有镜子。难道我昏迷前都不需要梳头洗脸的么?不只如此,经过我细致查看,这屋子的主人……恩,也就是昏迷前的我恐怕是个很冷淡的人,起码非常不好客。证据就是那黄花梨桌面上的茶碗,已经积了厚厚的灰尘。
显然,房间里面找不出什么好的线索了。我推开门,走进了院子。午后的阳光晒在我的身上,脸上,我感受自己被从里到外一点一点的烘干,那是久违的干慡。莫名的,我觉得自己已经在那清冷的屋子里过上了百年,差一点点整个人就要cháo湿腐烂掉。还好,还好,我醒过来了。无论我之前是因为什么昏迷,我都很庆幸自己还能见到阳光。
第2章
院子里种满了桂树,我终于知道了那醉人芬芳的出处。往东走便来到了更大的空间,假山、亭台、水榭,迂回的游廊伸向不知名的地方。我沿着游廊向前走,奇怪的是竟然对这一切都没有丝毫熟悉感。而且我发现这里的下人也很少,除了刚苏醒见到了那两位凶煞,一路上我只看到了饲候花树的耳背老头和给湖里的鱼儿投食儿的登徒子。前者完全没法沟通,后者则正在调戏我。
&ldo;哟,醒啦?这回可真是把我师兄吓得够戗,天香还魂丹都用上了!那玩意五年才能炼一颗,啧,用你身上真浪费。不过听说你失忆了,真的假的?气色这么好不像啊,别又是什么新想出的歪点子来整我师兄……&rdo;
唉,你说这人,说话就好好说呗,还非得把手在我脸上摸来摸去,我皮肤好我知道,可谁知道你的手干不干净啊。我迅速退后,逃离眼前人的魔掌,待退到安全范围,才开口:&ldo;天香还魂丹什么的我不知道,我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一路走来,我看就只有兄台比较和善,似乎对这一切又很了解,能否给在下解解惑?&rdo;
这话虽然饱含水分,但却有一点是真的,那就是眼前的人对我的态度和那些下人很不一样。下人们俨然把我当成十恶不赦的恶人,一幅护主心切誓要与我抗争到底的架势,天知道我到底对他们伟大的主人做过什么亏心的事情!可眼前的人,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隐约中似乎还有些许看戏的心思。
&ldo;哈,看来是真的了。&rdo;男子大笑起来,&ldo;要是在从前,别说摸你的脸了,就是碰你一下我都可能躺上半个月。恩,果然还是失忆了可爱些啊。似乎……性格也变好了呢,呵,不知道师兄在愁什么,我倒觉得你这个样子比从前好了不止百倍。&rdo;
谢天谢地,谢谢王母娘娘,谢谢玉皇大帝,谢谢观音菩萨,谢谢各路神仙,终于让我逮住一个能说话并且能说很多话的人了!激动之余我连忙拉住男子衣袖,想要与他在游廊边上坐下详聊。可我的手刚碰到他的衣服,他便像鬼附身一样急忙甩开,人也跳到一丈开外。
&ldo;怎么了?&rdo;我看看自己的手掌,没看出有什么问题啊。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度,男子有些讪讪:&ldo;我还以为你又要下毒咧。&rdo;说着男子走到游廊边坐下,我也跟着坐在了他的身边。我知道我寻找多时的问题有答案了。
&ldo;你叫夏语暄,夏天的夏,言吾语,寒暄的暄,江湖人称&lso;毒公子&rso;,武功平平,惟有下毒天下无人能出其右……&rdo;
我看着水中的倒影,这是我苏醒后第一次认真打量自己,略显单薄的身型,毫无特色顶多算得上清秀的五官,白得有些病态皮肤,啧,还真是一副短命相。就这样,我居然还是江湖第一毒手?这轻佻子可别是在诓我。不过看他刚才的表现,又不像是装的。
&ldo;那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师兄又是谁?&rdo;
&ldo;这里是鬼医谷,我师兄是人称&lso;鬼医&rso;的祈岚,祈祷的祈,岚便是那山间的雾气。&rdo;男子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才继续道,&ldo;你和我师兄是……朋友,来这里做客已经有段日子了。我叫上官楚誉,与祈岚师出同门,也是来这里暂住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