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屋内,见着贺霖正坐在屋里的榻上。
“兄兄。”贺霖见到贺内干,从坐榻上下来,足上穿着白袜。
“哦,今日你怎来了?”贺内干笑道。他这书房,说是书房,其实也就是个摆设,里面堆放的书籍他也不怎么看,倒是贺霖时不时的就来拿几卷书。
“儿做了新的袍子,兄兄要试试么?”贺霖笑道。
她很早就会缝纫,到了如今学着做衣裳,而且做着做着也觉得挺有趣的。
“哦?”贺内干一听顿时就来了兴趣,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养的这么大,不会不疼,听说亲手给他做了衣裳,也是很高兴。
贺霖将做好的袍子拿过来,让侍女拿去给贺内干穿上。贺霖之前小心量了贺内干的尺寸,稍微放宽点来做,穿上去,果然十分合身。
“兄兄。”贺霖上前给他整理衣襟,无意的问,“那人怎么样了啊?”
贺霖那日只把人给抬了回来,之后的那人如何她就不知道了,崔氏也提的很少,而她也不可能贸贸然的跑去看一个陌生男子。
“你做了袍子给兄兄,就是为了这件事情?”贺内干故意虎了天,沉声问。
“怎么会!”贺霖有些哭笑不得,“只是人是儿带回来,于情于理总的问几声。”
“傻孩子,告诉你”贺内干展开双臂让女儿给他整理袖子,“真要问呢,那就得让那个人知道,做了甚么好事自己掖着藏着不让人知道,那是痴儿!这人喃,大多数对别人做的好事是没兴趣的,可是哪家出了个甚么坏事,不用自家人去说,半夜里都能传的满条街都知道。”
“啊?”贺霖呆住,抬头看着贺内干,面上惊诧。
“也不知道你家家给你说这个没有,不过你也一年大过一年,兄兄也不知道能够留你多久,能早知道总比晚知道强。”
贺内干心里琢磨,他是有心把女儿留一留,这小娘子在家里留到像贺霖这般大的,委实不多,大多都是十一二岁就被嫁出去了。他也不知道哪天能给她找个夫家。
“这个做事呢,尤其是对别人的,好事一定要让他知道,当然坏事要藏严实咯。”贺内干看着女儿乌黑的发顶颇有感叹。那会女儿刚刚出生的时候,细细软软的奶发他都不敢碰,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把婴儿给弄死了。
如今一转眼长得这么大,也不知道哪一日就成了别家的了。
贺内干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到头来不知道要便宜给哪家小子做家妇了,他顿时就恨不得卷起袖子把那个混小子给狠狠打一顿结实的。
到时候女儿昏礼,到了戏新郎这关,他一定要吩咐人把那小子给揍个够。
“对待男子呢,也是如此,对他好,那要让他知道,但也别太顺着他,千万别做甚么只对他好,甚事都肯做的傻事情。兄兄和家家养你这么大,可不是送你去被人欺负的。”
贺霖听这话听得有些头大,她想起来,这会儿哪家亲戚女儿将要出嫁的时候,父母就是围在小娘子的身边,教她如何嫉妒,管住老公不准纳妾。
她想了想,贺内干这样也是在教她怎么管老公?
“你家家出身高,人也贤惠,这些怕也不知道。”贺内干话已经说的很好听了,其实话语里的意思,不过是崔家把女儿给教成了木头脑袋。
贺霖哪里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她没去过崔家,也不知道崔家人是个甚么样子,不过听贺内干这话,好像和崔家篓子挺大。
不过贺霖想起来,家里的女人,除去她和崔氏以外,贺内干还真的没有纳妾。家中的侍女也是面目平平,身形也是瘦削的很。好像家里对奴婢们的要求便是手脚灵活勤快,至于容貌这东西,压根就是没要求。
崔氏是怎么管住贺内干的?
贺霖飞快的瞟了还在说话的贺内干,心里头有些嘀咕,还别是贺内干自己被崔氏管的团团转还不知道吧。
不过话题是怎么从那个郎君身上一路展开到如何管丈夫上面来的?
“你有了甚么委屈,记住不要忍着,你忍多了,他就会得寸进尺,蹬鼻子上天在你头上作威作福了。”贺内干对女儿说道,没见着贺霖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
“要是你受欺负,只管来和兄兄说,你还有两个阿弟呢。父子三人上去,一人一拳头也能抡他躺在地上起不来!”
贺霖听着,想象了一下贺内干带人暴揍女婿的场景,莫名的觉得感动又囧。
不过她也不会真的和个渣男勉强过下去,真的受不了她自己就可以一张休书拍在他头上,拉起嫁妆回娘家。
此时休夫也不是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实在是因为这么干的人大有人在……
“兄兄,我是不会委屈自己的。”贺霖说道。
贺内干自己也说了,把她养这么大,不是为了让她受哪家人折磨的。
“你这么想,那便是最好。”贺内干笑道,这会他才想起女儿一开始问的那个郎君了。
“对了,你救回来的那个人,能不见,还是别见了。”
“怎了?”贺霖有些奇怪,北朝风气女子见外男并不需要躲避,只需要旁边有人便可。
贺内干想起床榻上的少年肿胀的脸颊,“如今他头都是肿着的,难看的很,你去见他反倒是便宜他了。”
女儿生的如花似玉,去见一个脸还肿着的丑男人,贺内干算来算去,还是觉得是自家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