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想起来要向金主大人告辞了,今日不说,明日也得说。
窗外大雪都还未下,只是纷纷点点的小雪一直没有停,明日应该是个告别的好日子。
以前在四清山,冬日下雪,师兄们被师傅要求去扫雪练功,那段时间当真是山里遍布惨叫的日子,所以每当下雪厨房的怪老头就一边烤着火温着一壶酒一边看着我揉面,感叹道:“下雪的天是畏寒的天,下雪的天,也是告别的天,渲染了四清山弟子们的凄凉处境和负气退出门派之后的悲惨境遇”。
第二日一大早,明芝没有来唤我,是睡得有些久了,伸伸懒腰一打开窗却看见沈丛宣站在门口台阶下,昨夜未有大雪,但是今日雪却在早些的时候越发下的大了些,没过了脚背,我不禁思考到,他是在这站了好久吗?
他没有遮伞,身边亦没有明泰等人服侍,发间衣衫已落了不少雪,身上却没有丝毫狼狈,风姿超拔泰然自若,仿佛是一块被冬雪冲洗的玉,越发清透的叫人惊叹叫人挑不出丝毫瑕疵。
不过,我心里自从给他安了一个娘娘腔的名头,现在无论他再怎么玉树临风,总觉得往心里一去就变了味。
我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丛宣,你这是在干吗?”
他一脸的嫌弃,一字一句清晰地答道:“想要闯闺房而犹豫。”
说完就想把我自己拍死。
雪比方才落的急了些,我从房里找来伞跑过去,抬了抬,想替他挡一下,却又觉得这样的动作过于暧昧,一柄自制的竹伞不高不低的停在两人之间,光洁的伞柄几乎能映出两人的影子,进退不得。
沈丛宣丛宣看着我一笑,开口道:“雪中赏景,原来我这院子还是这般好看。”说罢转身举步并肩进了我的房间。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这不是我的房间吗?
他一边帮我收伞抖抖上面的雪,一边对着我说话。
“这几日总是有些事忙,朝中事务颇多,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回不了我这院子来,你要是无聊了可以寻容华来下下棋,不然也可以和明墨他们去玩会儿。”
这么多天了并未觉得不妥,现在反而察觉有些异样。
沈丛宣是木言堂背地里的掌事,又是不能轻易接近的皇爷,这朝中大臣,平民百姓处处都要考虑,那些堆积下来的琐碎的事是不是他老是自己一个人扛着?
有一个人倾听着,赋予一个淡淡的关怀的笑容,一句体贴的轻柔的话语,便足够将整日的操劳尽去,安于相对一刻的欣然。
可是,这个人,最合适的人应该不是我吧。
而他将这样的话对我想,是最想对那位心心念念的姑娘说的,看着他的潇洒自如政绩斐然,依于他挺立的身姿,我要是能帮他找到那位姑娘就好了,可是我哪里可以,明明只能祈求上天祝福罢了。
或许……还有一个方法……
这可是我的专长啊,我想到这,心下不自觉的呵呵呵呵,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沈丛宣见我盯着他出神,低声道:“阿四?”
“啊?”我回过神来,对他抱歉的一笑:“毕竟你是皇爷,忙是应当的。”
沈丛宣若有所思的看过来:“等朝中理顺了,便告假一月大家出去玩去吧。”
我听罢微微摇头:“不是,我是没机会了,你可以带明墨他们去。”
说完后他便沉默,我细想了一晚上,我是有铺子的主,有邻居,有寄居的明墨,之前也是因为沈桃的找事才不得已留在了这里,后来就是小年来蹭住,作为木言堂底层的一介布衣员工,明里也不太好占主子的大便宜,还有,回到最初的最初,我是不愿意和这些皇亲国戚们搭上关系的,剪不断理还乱。
“我是来向你告辞的。”我看他许久的沉默,我终于再开口道:“我想我应该走了,毕竟带给你这么多麻烦,你这沈府我就是来借住半日罢了,我爱我的铺子,我要回去守着做生意。年过得也差不多,我是个有理想的南****青年,木言堂那里我会尽快找王英报到重开场子的。”
这话音落后,两人又陷入无声的安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