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皇帝儿子的心机深得令人心寒。我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我心里却来气得很。一想到我这段日子的担惊受怕,时时刻刻担心着不知何处会跳出个男人来说是我肚里的娃娃他爹。我苏浣十足十是个小气的女人,皇帝如此对我,我定然不会让他如愿。
皇帝既是可以让太医诓我得了喜脉,我亦是可以上演一回太后小产的戏码。自古以来,后宫妃嫔小产的戏码不断,可供小产的法子何其多。我略微思索了会,便将地点定在了朝臣每日必要上下的石阶,时间定在下朝后。
那段石阶不长,仅有八格。想来也摔不死人,仅多就擦破个皮。太后要小产就自是要轰轰烈烈惊天动地地小产,文武百官都是我的证人,到时皇帝想让太医胡诌也不行。
翌日,乌云滚滚,阴雨绵绵,是个小产的好日子。我穿了身莲青色的翠纹直裾,挽了及地的披帛,携了如歌如画如诗如舞便款款地往目的地前去。
我算准了时间,算准了地点,算准了证人,唯独算漏了宁恒。
我脚一滑,正欲扑腾腾地滚下去时,宁恒也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拦腰就搂住了我,我的脸碰上了宁恒的胸膛。
我的大脑空白了会,然后我听到周围一大片的抽泣声。
宁恒松开了我的腰,我扫了一眼周围的朝臣,沈轻言目光平静地看着我。他依旧温文儒雅,依旧面貌如初,依旧是大荣王朝的姑娘的不可触及的梦,但我却发觉如今我的心头没有荡漾。
我移开目光,淡淡地道:“哀家无事,如歌,扶哀家回宫。”
众人纷纷躬身迎送,如歌扶着我,宁恒站在了我的左侧,我迈出第一步时,沈轻言抬头望了我一眼,那一眼深不可测。
我的步子颤了颤,宁恒倏地伸手扶住我的右臂,轻声道:“太后,路滑。”
如歌和宁恒倒是默契得很,他一扶,她就立刻松了手,默默地退到后面。宁恒掌心的温热透过薄薄的衣料传了过来,我沉默了下,方再次抬起步伐离开了。
回到福宫时,我从妆匣里取出沈轻言送我的如意香囊,我轻轻地晃了晃,香味依旧,铃声依旧,但那时的情思却淡了。我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许是这些日子以来,我同宁恒相处久了,不知不觉中对沈轻言的心思也就淡了。
我晃了晃手里的如意香囊,正望着出神时,身后却忽地传来了宁恒低低沉沉的声音。
“太后。”
我回过神来,收好了如意香囊,方淡道:“何事?”
“今日太后滑了下,恐是扭到了筋骨。不妨宣太医来看看。”
我道:“并不痛,不碍事。”
宁恒上前一步,道:“此时不治,定会留下病根。”
我眯眯眼,站了起来,踱步到宁恒身前,上上下下打量着他,我道:“致远,你如此关心哀家,莫非当真是对哀家情根深种?”
他一愣,眼睛再也不敢望我,微微地垂着眼,道:“致远当日所说的,句句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