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哼一声。
&ldo;饶你一次,你走吧。&rdo;
&ldo;你发誓以后不再动徐佐正一根寒毛。&rdo;
&ldo;方其!你……&rdo;
我看着曾凯的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看着。他如果聪明,就应该看得出我眼里满满的不是勇气,而是绝望。
&ldo;好。&rdo;他掏出一把枪,&ldo;我可以答应你,可我不能让我兄弟笑话我窝囊。你看好这枪了,只要这样。&rdo;他做了一个瞄准自己太阳穴的动作。&ldo;我就放过他。&rdo;
我瞪着那枪。
&ldo;有条命做交代,我面子上才过得去,对吧。&rdo;他的语气像在菜场上对老板说,便宜个两毛钱吧,便宜两毛我就买三斤。
我突然又想起了佐正。
佐正,佐正,如果你知道我死了,你会不会难过?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的想我?找不到我,你会不会有一点担心?没有我在你身边,你会不会觉得寂寞?晚上再没有人抱着你,你会不会睡不着?你将来到老的时候还会不会记得我?你……你现在还有没有一点点,我说是一点点……一点点的爱我?
我闭了闭眼睛,拿起了枪,顶住自己的太阳穴。
我的手很稳,一点儿都不抖,真的,我发誓。用力扣动扳机‐‐&ldo;啪&rdo;
我过了足足一分钟才睁开眼睛,看到曾凯脸上居然有类似于悲哀的神色。
&ldo;大哥……&rdo;
&ldo;好了,你们下去。&rdo;他挥挥手,那群五大三粗的男人一言不发退了下去。
他慢慢走到我面前,突然伸手掐住了我的脖子摇晃我:&ldo;那个男人有什么好?嗯?有什么好!值得你为他这样!你说呀,说呀!&rdo;
他手上力气很大,掐得我气都顺不过来了。但他眼里的凶狠,不是平时那种冰冷嗜血的,而是有着隐隐的……孤独?
狠狠把我扔在转椅里,他大口大口吸着气,表情复杂。
我跟了他半年,从没见他这么失态过。鹰帮的曾凯总是幽雅悠闲,看起来斯文甚至有礼,不动声色。
&ldo;方其……你知不知道我其实是真的喜欢你的?&rdo;
曾凯一个我一直欣赏的地方,就是他说的话从来都让人信得过,比如他说他要干掉东区的姜老大,你就可以马上通知殡仪馆十五分钟内派人过去。所以我才一直逼他亲口答应不再动佐正。
我呆呆地看着他,我知道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分量。
&ldo;算了……&rdo;他捂住脸,&ldo;你走吧。&rdo;
我没动。我突然开始可怜他,我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因为我和他的痛苦其实是一样的。
&ldo;我让你走!&rdo;他又暴怒起来,&ldo;你走,你听到没有!&rdo;
我看着他,心想,我离开佐正的时候原来是这种表情啊。
他抽出枪对着我:&ldo;你马上给我消失,不然信不信我打死你?&rdo;
&ldo;曾凯,没有遇到佐正的话,我也会爱你的。&rdo;我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也许只是可怜他。
我走了,倒不是怕被他一枪毙命,只是怕他为难。
我没在这块地方再呆几天。
我那个都快从人间蒸发的所谓的父亲打电话给我,他说他又离婚了,这回不打算再婚‐‐我心想,连你儿子都可以做人家爸了,你要能再婚,就算你有能耐了‐‐一个人在美国怪寂寞的,希望我能回去陪他。
要是以前,我没等他说第二句就把电话挂了。可是现在,我正努力想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远的再也回不来,再也想不起,再也遇不到那个徐佐正。
我答应了,那十万火急的样子,连我老子都大为意外,他原来是预备好死求我,忏悔地用他的年老体弱来威逼我,用他的家产来利诱我。
我走得很急,跟逃命差不多。急得连学士学位都不想拿了,考研结果也不想看了,谁都没通知,就跟文威道了别,跟曾凯打了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