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人情世故太复杂了,黄单不太懂,后面还有的学。
陈飞很懂,一口一个舅舅,在饭桌上跟聂文远天南地北的聊着,姿态谦卑有礼,知道什么时候收,什么时候放,他很会把握分寸,是个聪明人,心思也多。
陈小柔说,“舅舅,我哥不光是知识过硬,实际操作也不在话下,厂里的那几个主管还没他厉害呢。”
这话题一扯出来,轻松的氛围就减少了一大半。
陈小柔那字里行间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觉得她哥上过那么多年学,不需要从基层做起,他跟那些工人本来就不在一条线上,那是大材小用。
聂文远喝口酒,“脚踏实地的来,比什么都重要。”
陈小柔想说什么,被陈飞一个眼神给阻止了,他笑笑,“舅舅说的是,一步步的来,好好充实自己,才能厚积薄发。”
聂友香问道,“文远,你刘叔叔家的老三去B城搞什么皮包生意去了,把家里的老本全捎上了,你刘叔叔急的饭都吃不下,你看他家老三那生意能搞的起来吗?”
“这方面我目前没有涉及,不好说。”
聂文远吃口菜,“生意场上充满了变数,有人能成为暴发户,有人做生意亏本,砸锅卖铁都还不清债。”
“说的也是啊。”
聂友香哎一声,“老三带走老本,老二知道了,差点把家里的房子都给拆了,这事他找你说没说?”
聂文远点头,“说了。”
黄单边吃边听,把有用的信息都塞进脑子里,晚点再整理整理。
那老二名叫刘全武,他是聂文远的发小,俩人穿开裆裤的时候玩的来,有过两肋插刀,肝胆相照的交情,越长大,事就越过,感情也就不再单纯。
当年聂文远被分配到W城以后,刘全武在厂里上班,这些年也没混出个名堂。
现在聂文远调回来了,成了他的领导。
刘全武平时人还可以,就是好赌,年轻气盛的时候把两根手指头留在了赌桌上,那事闹的很大,整个T城传的沸沸扬扬,他咽不下那口气去找事,脸上多了一道疤,好好的脸破相了,帅哥成了丑八怪。
谁家小孩要去赌,家里人就搬出刘全武的大名吓唬小孩,说什么你要是去赌,也会跟他刘全武一样,这么一吓,大多小孩都会变老实。
有段时间,原主很崇拜刘全武,学他在自己身上纹纹身,左青龙右白虎,胸口还盘着一条巨龙,觉得自己特牛逼,可以刀枪不入了。
这几年,刘全武没整出过什么幺蛾子,本本分分的上下班,亲朋好友觉得他的赌||瘾戒掉了,黄单知道他在撒谎。
原主喜欢跟人称兄道弟,结识了一个道上的大哥,他从对方那儿听过刘全武的名字,一直赌着呢,从来没停过,迟早要搭上顶在脖子上的脑袋。
聂文远三十好几了,没老婆没孩子,他一直在忙着事业,没心思跟精力想别的。
刘全武的情况跟聂文远一样,也是老光棍一个,他不成家,不是因为事业,是没钱,有一点钱就拿出去赌,时进时出,到头来一穷二白。
黄单暂时把刘全武这个人圈了丢进嫌疑人里面,反正他现在也没掌握哪条明确的线索。
“小于,你发什么愣呢,妈让你给你舅舅倒酒,喊几遍了都不答应。”
聂友香的声音让黄单回神,他起身拿了酒瓶绕到上方,对着纹丝不动的聂文远喊,“舅舅。”
聂文远喝了一杯,面色淡定,眼睛却发红,“少倒点。”
黄单照做。
他这么配合,不说聂友香跟陈小柔陈飞,连聂文远都感到诧异。
肯定是闯了祸,不然不会这么老实。
聂友香不会在这时候抖小儿子的事情,那么做,搞不好这顿饭都不能好好吃下去,她说起正事,“文远,我跟小飞商量,让他跟同学也去B城发展,他死活就是不肯去。”
聂文远说,“小飞有自己的想法。”
聂友香是算着聂文远接一句“那就别去了,回头我给他留意留意工作”之类的话,哪晓得对方没顺她的意,把话头给堵住了。
陈飞低头吃饭,不知道在想什么。
黄单心想,这一家人坐在一张桌上,心思真多。
聂文远的筷子挑着鱼肚子上的肉吃,黄单的筷子也伸了过去,俩人的筷子头碰到了,又错开。
鱼肚子上那块肉进了黄单的肚子,因为聂文远在他前一步撤了筷子。
聂文远放下碗筷盛汤,“小于什么时候喜欢吃鱼肚子上的肉了?舅舅记得你小时候说那地方的肉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