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缄默者那样的好听力,只能模模糊糊听见有两个人在说话,但具体说了什么就完全听不清了。争吵结束后,那两人并未如她预料的那般大打出手,而是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话,接着‐‐老板娘始料未及‐‐房间中传出火热的喘息和呻吟,床铺吱吱呀呀地摇晃,幸亏楼下的房间无人居住,否则客人一定会怒而抗议。
这唱的是哪一出啊?老板娘心中纳闷。刚才他们还在吵架,这么一会儿就搅起来了?话说回来,恩佐不是才搞过那个吟游诗人吗?怎么又跟他的学徒……他精力未免太旺盛了吧!
房里的动静越来越大,就算不刻意去听也能听得一清二楚。朱利亚诺放肆地尖叫和呻吟,恩佐边笑边用挑逗的词句鼓励他。从床铺摇晃的嘎吱声和肉体碰撞的拍打声,不难想象出他们做得有多么激烈。
老板娘早已成婚,孩子都生了好几个了,那些y词浪句她听了都要面红耳赤。她脸皮再厚也听不下去了,转身匆匆下楼。新来的帮佣小弟傻乎乎地从厨房探出头:&ldo;您怎么急急忙忙的?发生什么事啦?&rdo;
老板娘拽起一块抹布抽打他:&ldo;少管闲事!干你的活去!&rdo;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信天翁套间中响起召唤仆役的铃声。老板娘犹豫了一下,没叫侍者过去,而是自己亲自跑一趟。她爬上楼梯,来到信天翁套间外,胆怯地敲响房门。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恩佐一手扶着门框,懒洋洋地倚在上面。他披了一件宽大的睡袍,腰部松松垮垮地系着,里面自然一丝不挂,金发凌乱地披在肩上,锁骨、胸膛和腹部全露在外边,皮肤上印着抓痕和牙印。他嘴角挂着惬意的笑,如同一只吃饱喝足的大型猫科动物,慵懒地趴在糙原上打呵欠,摇尾巴。
&ldo;呃……那个……您需要什么?&rdo;老板娘双腿发软。要是她再年轻个十来岁,恩佐一句话就能勾得她神魂颠倒。
&ldo;热水。我要洗澡。&rdo;他含混不清地说。
&ldo;噢,呃,好的,我这就叫下人烧水。&rdo;
&ldo;‐‐等一下。&rdo;
老板娘正准备退下,却被恩佐叫住了。
&ldo;再弄一个浴盆来。&rdo;
&ldo;啊?您的套间里应该有一个浴盆……&rdo;
&ldo;我要一个大的。&rdo;恩佐解释道,&ldo;能容下两个人的那种。&rdo;
老板娘努力地绷住脸,不露出怪异的表情,镇定地点点头,表现得自己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客人大白天鸳鸳戏水什么的,根本是件司空见惯、稀松平常的事,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第二天清晨,当赞诺底亚集市鱼贩刚开始叫卖一天最新鲜的活鱼时,朱利亚诺和恩佐来到码头的金鳟酒馆,拜访下榻于此的雷希。
一见到雷希,朱利亚诺便很不好意思。昨天他误以为雷希对他存有什么龌龊心思‐‐事实证明是他多虑了。误会已然解开,可朱利亚诺依然因为自己曾误解雷希而感到内疚。吟游诗人倒是没表现出什么,像往常一样礼貌矜持地邀请他们去酒馆阁楼。
&ldo;我已经同老板说好了,借阁楼当作练习室‐‐反正它平时也没什么用。&rdo;
阁楼里堆满大大小小的木桶,各式各样的箱子垒成小山,残破不堪的扫帚见fèng插针,而且它们全部积满灰尘。天花板过于低矮,三个成年人不得不猫着腰才钻进这一方狭小场地。朱利亚诺狐疑地望向房梁上密布的蛛网,十分担忧阁楼的结实程度。他们演奏音乐的响动会不会直接把这破地方震塌?
阁楼中央清出了一块空地,打扫过的地板上放着几个坐垫,旁边摆着若干乐器。朱利亚诺认出了雷希的鲁特琴(他居然把自己的宝贝就这么毫无遮挡地放在这个鬼地方!),此外还有一把曼陀铃,一把里拉琴,一张手摇风琴,几支长短不一的笛子和一面小手鼓。
雷希当先坐下,抱起他的鲁特琴。朱利亚诺和恩佐坐在他对面。吟游诗人冲身旁那堆乐器随意挥了挥手:&ldo;你们会演奏哪个?&rdo;
太瞧不起人了吧!什么叫&ldo;会&rdo;演奏哪个?我&ldo;会&rdo;的可多了去了!至少也该问&ldo;你们最擅长哪样&rdo;吧!朱利亚诺不满地想。
&ldo;朱利亚诺会吹笛子。&rdo;恩佐说。
朱利亚诺斜眼瞪着刺客。为什么要先提别人?你不能先自我展示一下才艺吗?
雷希从笛子中挑出一支,扔给朱利亚诺:&ldo;吹来听听。&rdo;
……知道你在音乐方面的造诣高,但是也不必用这么傲慢的态度说话吧?
朱利亚诺将笛子凑到唇边,轻轻吹了几下,试了试音。笛声悠扬婉转,高低适中,不论是舒缓轻柔的乐曲还是急促轻快的小调都能胜任。区区一支木笛难不倒朱利亚诺,身为一名贵族,音乐乃是必修课,常见的乐器他或多或少都能来两下。昨天他还办成吹笛艺人四处打探情报呢。
他吹了一支人人耳熟能详的小曲,旋律优美,技法也不难。恩佐没什么表示,雷希却听着听着突然捂住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