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看起来快窒息了。朱利亚诺犹豫是否要上前帮他一把。片刻之后,妇人缓缓吐出一口气,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ldo;你……长得好像我一个认识的人……&rdo;
朱利亚诺顿觉莫名其妙:&ldo;你认错人了。&rdo;
&ldo;真的很像,可是……&rdo;妇人丢下朱利亚诺的面具,双手捂住胸口,摇摇头,&ldo;我猜也不可能,他应该已经死了。&rdo;
&ldo;你觉得我像谁?&rdo;
妇人盯着他的脸,目光如同尖刀,像要割开他的皮囊,寻找下面的血淋淋真实。&ldo;你叫什么名字?&rdo;
要不要告诉她?朱利亚诺暗想。他不愿说谎,但也不愿说实话。这时候他理应保持沉默。然而不知为何,忽然之间他对白面具妇人生出了一种熟稔的亲近感,仿佛很久以前他们曾相处过很长一段时日。他们是否见过面?他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一位女性,也不觉得他们应该认识。她果真认错人了吗?一念及此,朱利亚诺竟感到些许失望。
告诉她也无妨。他在心里小声说。&ldo;朱利亚诺&rdo;是个很常见的名字,仅凭一个名字,没人能猜出他的实际身份。
&ldo;我叫朱利亚诺。&rdo;他说。
接着,妇人问出一个朱利亚诺无论如何料想不到的问题。
&ldo;你是朱利亚诺&iddot;萨孔?梵内萨的维托之子?&rdo;
朱利亚诺愣住了。
‐‐她知道!
这个念头如同燎原野火,迅速侵占朱利亚诺的大脑。她知道他的身份!该死,他怎会如此大意?这儿是赞诺底亚,是费尔南多&iddot;因方松的府邸,当然可能存在一两个识得他面孔的人!他怎么这么轻易就暴露了身份?
一瞬间,朱利亚诺对白面具夫人起了杀意。他带着武器‐‐一叶薄如蝉翼、锋利无匹的刀片,藏于袖内,只要他抖一抖手腕,刀片就会滑到掌中。他只需一眨眼的工夫就能割断妇人的喉咙,她在断气前恐怕都发现不了自己脖子上的伤口。
这时另一个念头迅速压倒他的杀意。倘若他这么做,那么他岂不是变成了自己最痛恨的那种人?变成博尼韦尔、费尔南多他们那种杀人灭口的恶徒?
这个念头令他羞愧得浑身颤抖。
&ldo;你……怎么知道是我?&rdo;
妇人以动作无声地回答他的问题‐‐她揭下自己的面具。
正如朱利亚诺所想象的,她有一张端丽而严肃的面孔,岁月在她眉眼间留下无情的刻痕,却没有带走她的美,反而使她更显得端庄。
朱利亚诺的记忆中存在着一张极为相似的面容‐‐同样的五官,却更加年轻,眉间飘着活泼的神采。
可是怎么可能?除非他弄错,否则那个人应该早已过世。
&ldo;狄奥多拉……老师?&rdo;
朱利亚诺孩提时代,曾有一位家庭教师照管他的生活和学业。她名为狄奥多拉,来自阿刻敦城邦。正是她将&ldo;缄默者&rdo;这个神秘而危险的词汇带入朱利亚诺的人生之中。
梵内萨大瘟疫时期,狄奥多拉小姐不辞而别。母亲对朱利亚诺说,老师&ldo;回老家结婚&rdo;了。当朱利亚诺懵懂地明白&ldo;死亡&rdo;的含义后,他便猜想,他的家庭教师一定感染瘟疫去世了,母亲怕他难过,才编出一个善意的谎话安抚他。
那位理应病逝的狄奥多拉小姐,怎么可能还活在世上?怎么可能刚巧出现在费尔南多的舞会中?逝者不可能复活,遑论与他在这种场合相会了!
&ldo;您不是过世了吗?&rdo;朱利亚诺震惊地问。
狄奥多拉的震惊程度比他更甚:&ldo;谁告诉你的?!&rdo;
&ldo;我母亲……她说您回老家结婚了‐‐这不就是&lso;过世&rso;的意思?&rdo;
狄奥多拉沉默地望着他。朱利亚诺也哑口无言。良久,老师才开口:&ldo;你想太多了。我是真的回老家结婚,所以才辞去家庭教师的职务。&rdo;
原来母亲未曾欺骗我!这么多年一直是我误会了!朱利亚诺满头大汗,不知是该向母亲道歉,还是该向老师赔不是。
&ldo;您的丈夫……?&rdo;
&ldo;婚后没多久,他就染病去世。&rdo;狄奥多拉叹了口气,&ldo;自那以后我再没结婚,一直留在阿刻敦城邦,后来进入大学研修龙族学。&rdo;
&ldo;等等,龙族学?那么扬尼斯和康斯坦齐娅是您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