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车夫告诉他已经到了的时候,他迅速地跳下了马车,朝天牢的方向冲去。
&ldo;我是郑王李从嘉,我要见袁从范!&rdo;重光嘶吼的声音中透着微微的沙哑,急迫的神情中带着淡淡的悲伤。
&ldo;启禀郑王,袁从范今天早上于狱中自尽。&rdo;
回府的路上,重光没有乘车。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重光扯下帽冠,散开头发。清冷的雨水打湿了他那垂下来的黑发,浸透了他身上薄薄的衣衫,泪滑过他的双颊,混合着雨水被风吹得不知去向。
他想起几天前听说,长兄弘冀在朝堂上惹怒了父皇,父皇一怒之下用球杆子打了他,还说要将三叔召回来。
他该不会&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
雨愈下愈大,重光湿漉漉的头发紧紧地贴在他的后背上,他的身体在风中飘摇,像一片离枝的树叶。
不知走了多久才回到了郑王府,娥皇走了出来,她的身孕才怀了三个月,身段依旧曼妙,尚未显怀。
&ldo;夫君,你怎么冒雨回来了?&rdo;娥皇赶忙上前扶他。
&ldo;娥皇,我们走,我们现在就走&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重光倒在了娥皇的怀里,紧紧地握住她的手:&ldo;愿意跟我走吗?我们一起远远地走!&rdo;他看向她那尚未隆起的小腹,才三个月,应该不打紧。
&ldo;当然愿意。&rdo;娥皇扶着重光进了屋:&ldo;出嫁从夫,夫君去哪里,娥皇就跟着去哪里。&rdo;
重光被扶到床上,耳边传来了窗外的雨声,额头上却传来了娥皇手心的温度。
为了名,为了利,为了权,甚至不惜骨肉相残&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
他好怕&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
他绝对不能让孩子出生在这种地方。
第二天,一辆马车在风雨中摇晃。
重光倚在娥皇的身上,望着窗外雨中摇摆的柳丝,当马车经过太子府时,他听见了自己喉咙中的声音在风中凝噎。
他多么想对大哥说一句:我们是一家人。
可是,那一刻,他说不出&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
第13章八
回到熟悉的山舍,重光又躺到了那张用竹子搭成的床榻上。虽然那天在寒雨中淋出的病尚未痊愈,但至少这张竹榻比宫里的绫罗软塌舒服多了。
风吹起了薄薄的布帘,给人带来丝丝的清凉,而炉中的小火升起淡淡的灰烟,带来的是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微暖,窗外传来了山泉的水流过小沟时发出的天然乐音,这就是所谓的天籁之音吧。
天籁者,万物之自然也。
娥皇端着药走了进来,一头青丝并未饰以华贵的珠钗,只用一根银白色的发簪绾成了一个简单的发髻,蓝色的布裙下,一双踏在石板上的木屐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ldo;夫君,该喝药了。&rdo;银铃般的声音在夹杂着泠泠清泉的山风中响起,她将药放在了重光床头的桌上,又扶着重光坐了起来,用勺子舀了一勺汤药喂进了重光的嘴里,宽大的衣袂下露出了她一截莹白的手腕。
用泉水煎的山药微苦中透着丝丝的甘甜,温热的液体滋润荡涤着重光那干燥的喉管,使他忘却了体内的烧热病痛,比宫廷那些杂乱的汤汤水水好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