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久之前明明表现出厌恶他这个叔叔的。
去的那家餐厅谢时彦以前带他去过几次,里面环境还蛮不错的,就是价格有点贵。之前虽然都是谢时彦付的钱,温竹一看到还是蛮肉疼的。
也许是因为不能创造相匹配的物质价值,所以总是觉得自己不配,他的消费观念被框死在晏城禾成路的水平,不管过了多久花谢时彦的钱还是会有负罪感。
温竹一进去的时候厉行已经提前到了,厉行看到他就站起来给他拉椅子:“叔叔坐。”
温竹一有些拘谨地笑了下,见厉行这样客套心里也不好受,他觉得陌生就心虚地垂下了眼,密密匝匝的睫毛扑簌个不停,他一开口声音就有些干涩:“阿行长大了。”
“叔叔点菜吧,”厉行把菜单往温竹一那边推了推,“我们边吃边说。”
厉行点了很多以前在宴城常吃的菜,因为地域口味的差异尝起来还是有细微的不同。
气氛算不上好,哪怕环境很好桌上也是热气腾腾的,可总感觉哪里差了点意思,不如以前在板栗饼店那张不大的木质餐桌上。
温竹一不知道怎么开口就一直沉默着吃菜,他觉着尴尬万分,他应该是个长辈的,现在坐在厉行对面却有种没穿衣服的感觉。如同那个孤立无援的夜晚,他的难堪全都无所遁形。
“你之前说过,永远是我温叔叔的。”
温竹一顿了下,他能感受到厉行的目光落在脸上,碗里多了块色泽漂亮的糖醋小排。他听见厉行说了一句:“我错了……你继续当我温叔叔好吗?求你了。”
厉行讲话的时候还有点委屈,大小狗似的,温竹一本也没真的因为几次不欢而散真的记恨他,上次厉行肯出来找他证明他心里也不是完全没有他这个叔叔的。
温竹一惯会自己圆回去,听他这么说马上就心软了:“阿行啊,我一直是你叔叔的……只要你还肯认我。”
温竹一讲到最后面声音都小得几乎听不清,他自觉已是不配了,他犯过这么多的蠢,还做了丢人的事,怎么敢再以长辈自居呢。
“那你以后管我吗?”
厉行追问道,他的声音很沉,一点点的哑也藏不住哽咽:“没人管我了,很多次快活不下去了也没人管……分我一点点关注可以吗?就一点点,我不贪心的,我不跟你闹了,是我错,是我不好,别不要我了……”
温竹一没想到厉行这么大了还会哭,眼泪那样大颗大颗的,他一时有些无措,反应过来连忙起身拿了纸巾给他擦眼泪:“怎么哭啦,欸,这么大了还哭啊。”
厉行眼睛都红了,他熬过夜里面的红血丝密实地叫人觉得下一秒要从眼眶里流出血水来。
厉行拿纸巾摁摁眼泪,顺势就把他小叔叔的手抓住了,小小的一只叫他紧紧地捏住:“你管不管我?”
“管的,”温竹一看见厉行这么脆弱心都要碎掉了,“叔叔没你聪明,工作上的事我也不懂,以后叔叔管你喝酒好不好?”
厉行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嗯,似乎是觉得丢人,他抱住他小叔叔的腰把脸埋到他怀里去了。厉行不讲话,手臂却搂得死紧。
温竹一僵硬了一瞬就伸手拍了拍厉行的背,大小孩坐着都那么大的一个,他头发都剃短了,那么一茬摸上去有些扎手:“那阿行要乖一点,慢慢把胃养好。”
“你以后也不能躲着我,”厉行声音还是没什么安全感,嘴角却上扬着,“我想见你就要马上见,你给宋嘉开小灶了是不是,我也要,你不能厚此薄彼。”
温竹一听到厉行讲出这样孩子气的话有些想笑:“好,那你先松开叔叔。乖一点,先把饭吃了。”
厉行还挺忙的,吃过饭两人就分开了,温竹一回到店里继续看店。和厉行的关系有所缓和他挺高兴的,眉梢就带了点松快。
晚上温竹一做饭的时候面上还带着点笑,他也不是不能共情,只是因为不聪明反应稍稍慢一点。
他迟钝地感觉到谢时彦不太对。
这人进了屋就把外套脱到客厅的沙发上,也没过来抱他,倚在门上看他:“今天怎么这么高兴,背着我干什么坏事了?”
“哪有,”温竹一打鸡蛋的动作顿了顿,他想到谢时彦不太喜欢厉行就没把中午见面的事情说出来,“我能干什么坏事。”
“今天七夕,过节,”谢时彦笑了声眼神却冷下来,“还做什么菜,过来,我叫了酒店的外卖。”
今天谢时彦没叫他小宝,温竹一心里有了点骄矜的不满,他想讨个抱的,谁知刚解下围裙就被谢时彦抱着扔到沙发上了。皮质沙发有点凉,温竹一忍不住哆嗦了下,还没缓过来就叫谢时彦按住闯进去了。
“谢时彦,”温竹一眼泪马上下来了,他难受得蜷起了脚趾,攥着谢时彦的衣服哀哀抽气,“疼、疼……”
谢时彦没给他多少耐心,温竹一讨好似的拱了拱就被他提起来跟掰片刚剥开的柚子一样掰开了。
他心硬的很,以前这人唇瓣里偶尔溢出的一两句撒娇就能叫他心慈手软些,今天却是不同了。温竹一怎样讨饶他都无动于衷,灭顶的畅快叫他忘记这是一场单方面的责罚。
一树养好的粉樱哪里经得起那样的晃荡,他已经变得很娇很娇了,叫人猛地碰了下花瓣就扑簌簌地掉。可就算落下来了也不得安生,被弄得很脏了,依旧被生生挤出花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