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他带着那样清醒着坠落,海浪拍打着起起伏伏。一只单薄的小舟哪里能承受积蓄已久的风浪,他差点溺死在无尽的疯狂里。
温竹一是讲不出什么话来的,他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他还是觉得荒谬,他可以去按厉行没长好的骨头叫他痛的,可他没有。他的心软叫这小混蛋精准地拿捏住了,他不停地颤抖,眼泪怎么也掉不尽的。
等厉行发完疯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温竹一缓了缓,在厉行的手臂再次揽过来之前连滚带爬地地走开。
温竹一一下没站稳直接跌到地上去,腰眼酸得都直不起来了,又哪里藏得住东西。地板上洇湿了一点,温竹一没敢看厉行,他捡了件被弄脏的外套披到身上去。
“这么怕我。”
厉行下来很轻易地就抓住他小叔叔,干净的小白袜被蹭得褪掉了一大半,露着个泛粉的足底。厉行托着他小叔叔的腰把他放到床边上,自己则蹲下来给他把袜子穿好。
厉行捏着他小叔叔的脚踝,明明是很简单的举动却觉出暧昧来。温竹一觉得别扭,他想收回来却已经不能了,厉行紧紧地捉住了他的脚。
“厉行,”温竹一眼神躲闪着也没去看他,“放开。”
温竹一讲话向来没什么威慑力的,他就算发脾气抬高了音量也不会有一星半点的攻击性,反倒更是招人。
厉行笑了下,讲到最后面声音里都带了点道不清的暧昧:“叔叔生气的话可以踩我身上撒气,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
温竹一没想到厉行能讲出这种话来,他瞪他,又使劲把脚缩回来。
“叔叔跟我在一块儿吧,别人能做到的我也能做。”
厉行蹲到温竹一身边,他抓住他小叔叔的手亲了亲,他一根根捏着细长漂亮的手指,又把它贴到自己脸上亲昵地蹭了蹭:“不爱我也行,一直在我身边就好了。”
“哪怕你恨我呢,也好。”
温竹一其实没什么安全感,他听厉行絮絮叨叨地讲了那么多话又想哭了,厉行还蛮可怜的。
其实他也是有错的,他错在不合时宜的敏感和不太聪明的迟钝。他的羞耻比刚开始被谢时彦作弄更甚,他不知道一个人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犯一些低级错误。
他也是爱厉行的,只是跟厉行对自己的不一样。
温竹一是困惑的,他回去的时候怕宋嘉知道自己跟厉行做过了,厉行年纪小不懂事他也不懂事吗?
他怎么敢的,怎么能。
好在这两天宋嘉也不在,温竹一把缅因抱了会儿又哭起来。他这个人这么多年,怎么好像谁也对不起。
那天之后温竹一就没打算管厉行了,他早该知道他都那么大了自己会照顾自己,用不着别人替他操心。
店子也不需要怎么上心,反正是租的,谢时彦老早给他看好了,地段什么的都合适,自己偶尔去几趟就行了,反正是赚钱。
温竹一心里太乱了,他跟宋嘉讲了就抱着七七开车散心去了。他这辈子在晏城待了二十几年,而后又来了北京,他在谢时彦的庇护下活得比许多人都要轻松,没挤过出租屋,也没四处提交过简历。
他这个人其实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真要叫他来北京活命都难,就靠那十块一斤的板栗饼,他就算烤得废了手都拼不来北京的一个厕所。
他没想过要这么复杂的,一开始他真的只是想要在晏城待一辈子,跟爱的人守着个板栗饼店子开到老,如果有钱的话就盘一个自己的店。厉行有出息呢最好,没有也不强求的,身体健康平安喜乐就好。
而现在一切都乱了套。
温竹一是往南边开的,他一路上开开停停,抱着猫猫去了好多好多的地方。晏城他是不敢回的,那个地方他不知道要以怎样的心态回去。
他亏欠了好多,说不清了,也还不起。他不知道要用什么心态,于是便学着鸵鸟去躲避一切。
期间厉行给他打了几次电话,他强硬地要求视频,温竹一拒绝了。他现在想到海边去,他这辈子还没看过海呢,于是他就去了,又莫名其妙碰到很多很多吃烧烤的游客。
温竹一走了快小半个月也没开出多远的距离,他看到海了,想待久一点就找了民宿住下。缅因还是很重很大的,做了绝育之后吃得更肥,温竹一抱它没走一会儿胳膊就会酸。
厉行找来的时候温竹一还以为是民宿提供早餐服务,他一开门就看到了风尘仆仆的厉行,他愣了下就被厉行搂住狠狠亲了口。
“……你怎么来了。”
厉行顺手就把门带上了,他眉眼间还有郁气:“你想甩掉我?”
“不是的。”
温竹一有点受不了厉行这样讲话的语气,就好像自己是什么私人所有物一样。他迟钝地意识到厉行可能比谢时彦还要容易嫉妒和生气,叫他生出一种被捆住的错觉。
厉行眸色很沉,找到他小叔叔费了他不少力气,要不是温竹一有段时间没再走,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抓住他:“你想不要我。”
温竹一下意识退了一步,他今天没打算出门,就想抱抱猫在窗边看看海,所以身上就穿了套现买的黑色睡衣,领口处露出小片的锁骨来。
厉行向他走过来温竹一就有些害怕了:“……我就想散散心,阿行,你别这样,你,不要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