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不是心软吗?好,那就在他临死前,让你好好心疼心疼,&rdo;芳姐双眼发红,极力忍回眼泪,咬牙切齿地对手下说:&ldo;把封悦给我吊起来!&rdo;
康庆一听,顿时急了。封悦的肩膀受过伤,平日里,是连重东西都不让他提,如今若是吊起来,那不是要他的命吗?可是,芳姐的手下对她向来言听计从,毫不犹豫,将封悦拉起来就绑,康庆只想冲过去,把封悦夺回来,身后的打手包抄上来,几个人合力想要拉住他。康庆急切中,力气出奇地大,好不容易才制服,他无法控制地咆哮:&ldo;芳姐!我求你,我求你了,放了他吧,你冲我来,你心里有气冲我来吧!&rdo;
芳姐对他困兽般的挣扎,无动于衷。
脚尖儿离开地面的瞬间,封悦只感到眼前突然昏黑一片,从手掌到肩膀,似乎每一块骨头都在拉扯中破碎,他咬牙忍着,嘴唇哆嗦着,失去颜色和温度,他的身体几乎无法自持地颤抖和抽搐……呼吸变得艰难起来。
康庆看出他的忍耐,心乱如麻,失了分寸,索性&ldo;扑通&rdo;跪在芳姐面前:&ldo;我替封悦偿命,芳姐,你杀了我吧!&rdo;
所有人都楞了,他们没明白,康庆并非惺惺作态之人,他向来说话算话,若非内心所想,绝不轻易说出来。芳姐目光如炬地盯着他,眼神里百感交集:&ldo;你说什么?&rdo;
似乎是豁出去了,康庆反倒不象刚才那么慌张:&ldo;老大对我恩重如山,我康庆不敢忘,小发和芳姐,是和我康庆最亲的人,我没有想过欺骗隐瞒。按理说,我是应该为老大报仇雪恨……&rdo;说到这里,喉咙有些梗住,他努力做着吞咽的动作,试图把这股酸楚吞下去,&ldo;可封悦……是我这辈子,最心爱的人,从他回到波兰街,为我吃了很多苦,而且,他因为老大的事,已经死过一次,我不能,不能再看任何人,为这个折磨他,伤害他。芳姐,你如果非得要他的命来祭奠老大在天之灵,我替封悦!你杀了我,从此恩怨一笔勾销,别再为难封悦兄弟。&rdo;
芳姐走到他跟前,难以置信地盯着他:&ldo;你威胁我?康庆,你拿你的命来威胁我?&rdo;
康庆摇头:&ldo;不是威胁,我为说过的每个字负责。&rdo;
&ldo;你认识我,不是一年两年,应该清楚,我根本不会饶了他们兄弟。你要想救他,怎么不带人马过来?把我这里一锅端掉算了,如今的你,还有不敢动的人吗?&rdo;
&ldo;我和老大发过誓,照顾你和小发一辈子。&rdo;
芳姐凑近他,将声音压到不能再低,不无失望地说:&ldo;你照顾得很好,都把小发照顾到封雷床上去了。&rdo;
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识芳姐彻骨的仇恨,康庆抬头,在眼中看到无边无际的绝望,那是芳姐打算同归于尽的决心。
&ldo;芳姐……我对不起你。&rdo;
说着话,康庆的眼神已经穿过芳姐肩膀,看向旁边的封悦,他们的目光碰在一起,他看见封悦嘴唇蠕动了下,象是在叫他的名字,康庆眼中有泪,然而嘴角翘了下,笑了。封悦心里突然发冷,被恐惧紧紧攥住,情不自禁地大喊出声:&ldo;康庆,不要……!&rdo;
趁芳姐愣神的功夫,康庆探手过去,轻而易举地卸了她身上的枪,对准自己的脑袋,想都不想地扣响扳机。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周围的人似乎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有芳姐几乎本能地,一脚踢在康庆手上,枪口顿时朝后,子弹擦着脸边儿飞过,正打中天棚上硕大的水晶吊灯,哗啦啦一阵破碎,纷纷坠落而下,封悦的心在这一片耀眼和清脆的纷乱里,捕捉着康庆的身影,他的心悬在半空,身体上任何疼痛都感受不到……当大家从这一阵狼狈和愕然里回过神,封雷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所以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封雷从满地碎片中走过,目光始终回避俞小发,站在芳姐面前,他的沉着带着伪装的成分:&ldo;你放封悦下来,我们慢慢谈。&rdo;
芳姐从康庆自裁的惊诧中清醒过来:&ldo;大少的想法太天真,你当我要你来,是为了和你谈判?&rdo;
封雷并不着急,语调有条不紊:&ldo;不管你想怎么做,都请先放下封悦。我今天一个人来,就是任你处置。&rdo;
&ldo;我看未必吧,以你的性格,怕是拖延时间而已吧?等你的救兵来?&rdo;
&ldo;是可以那么做,可今天,我是诚心来承担,只要你别伤他。&rdo;
&ldo;你们真是兄弟情深,都想一个人来抗!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痛下杀手的时候,你是不是以为我们永远也不会发现真相,你和你兄弟,就可以继续玩弄波兰街这帮笨蛋?&rdo;
&ldo;芳姐,你听到的故事未必就是真相……&rdo;
&ldo;谁他妈的在乎真相?我只问你,是不是你找人杀了他?&rdo;
封雷注视着老大黑白的遗像,在微弱的烛光背后,是他停留在若干年前木讷的表情。
&ldo;……是我。&rdo;
&ldo;封雷,你有种!&rdo;芳姐从随从那里接过枪,对准他的胸口,&ldo;那我给你个选择,你想先走,还是想你弟先走?&rdo;
&ldo;芳姐!&rdo;小发拉住她的胳膊,却不知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