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思是这位邱先生如果听信了徐云笈的质疑,就不要来请他出手了。
赵根五十多岁,看起来也有股神神道道的劲儿,瓜皮帽复古眼镜,脚踩布鞋,看起来很有点大师的意思。相比起来徐云笈既年轻,穿着和普通大学生没什么差别,相貌又出色得有些过了,实在叫人不放心。
而且赵根在老街也不是一两天了,这位邱先生就是同学推荐过来的,自然更相信赵根。
他听赵根这么一说,立刻一眼都不待看徐云笈的,弯着腰殷勤道:“自然都听赵大师的。”
“好,那你先叫人去买一只公鸡,待买好了,我和你去你家看看。”赵根满意地点点头,傲然道。
公鸡?
徐云笈眉心一拧:鸡血确实是驱散阴气的一种道具,然而也不是对什么阴物都好用的。有些鬼煞受鸡血相激,反而会发作起来,闹出事端。
他看那邱先生背后黑影,觉得他家遇到的事情必然很严重了,这时候踏错一步都是危险,忍不住再次出声提醒:“公鸡血用得不对会起到反作用,还是先去看过事主家宅再决定用什么比较好。”
然而不但赵根眼神都没给他一个,那位邱先生也根本当没听见。
徐云笈叹了口气:他该说的说了,对方听不进去,那他也没办法。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位邱先生打电话叫人买公鸡,接着带着赵根离开了。
——赵根收拾摊子走人时,还给了徐云笈一个嘲讽得意的眼神。
“……赵根这老油子虽然烦人,但是有句话说得不假。你年岁太轻,长得又这样,做这行不合适。你看谁都不信你。你还是干点别的吧——这长相当个什么网红,赚得比在这儿撞大运强多了。”
对过那位卖手机壳的忍不住说。
徐云笈笑了笑,谢过他提醒,然而还是呆在他那“破煞解惑”四个字边上没动地方。
想要找到玄门中人,至少得打出些名气来。他没个身份背景,便只能靠这样的办法了。
然而大概真是他外表看上去不像这一行的,一个下午都没人来找他,除了个别来老街的女孩子因为他长相忍不住多盯着看了一会儿,甚至没有人在摊子前头停留。
到了傍晚,徐云笈这才不紧不慢地起身。对街卖手机壳的劝他:“今天知道了吧?明儿别来了,这行啊,你没出路!”
徐云笈对他友善地笑了一下:“明天见。”
对方都愣了,表情奇怪:“你这小子可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啊?这都没生意上门,你来干吗?”
“会有的。”徐云笈道。
徐云笈自认在算命一道不算精通,可好歹本科一二年级的“相面学(一)”、“相面学(二)”、“算卦初级”、“算卦高级”都拿了a。哪怕说是玄门中人不自测,他一个修士,好歹有点预感。
他预感到明天会有转机。
卖手机壳的只当他傻小子犯拧,大摇其头。
徐云笈同他道别,琢磨了一下,找了个不需要身份证的青年旅社办了入住。
他现在身上只有派出所给开的一个临时身份证明文件,正式身份证民警说要联网查询、确认他没有在数据库里,然后要跟上级打报告反映这个情况,如果他身份没有其他异常,会按照超生瞒报处理,给办一个身份证。
但这个流程要走下来可能需要一周。
徐云笈在青年旅社住下了。而他今天在崇华观帮过的李女士夫妇,也早就回了家,把他给的一枚符恭恭敬敬放在了玄天上帝神像的边上。
下午放学之后,两口子的独子钱子壮回家了,李女士立刻将另一枚符交给儿子,千叮咛万嘱咐,说这是驱邪转运的,一定要好好带着。
钱子壮一贯的叛逆不服管,一看他妈塞给他的东西,眉毛就一皱,嚷嚷:“这都什么呀?你们俩被人给骗了吧?早说了什么神神叨叨的大师道士不能信!这回又被骗了多少钱?有那钱还不如给我买个新手机。”
李女士气得眼泪都快下来了:“钱子壮你有没有点良心了?家里最近多少事你自己不知道吗?家里被盗,你奶奶也走了,你怎么还不知道长大呢你?”
想到大师说家中的霉运是儿子引起的,她更是悲从中来,声音都带上哽咽:“要不是你在外头胡说八道,咱们家怎么会被人盯上?你奶奶也是因为老师找家长才会出事。你还没心没肺要新手机!”
钱子壮是爷爷奶奶带大的,跟奶奶感情很深,虽然在外头交了些狐朋狗友,但没混账到连奶奶去世都不伤心的份儿上。
他奶奶因为学校找家长出门才出了车祸,他自己心里愧疚得不行。
但是毕竟事情过去好些天了,父母又好多次说是因为他奶奶才死的,他本来就是个混不吝的叛逆性子,一次两次还好,说多了反而激起他反骨来。这会儿听他妈老调重弹,不耐烦地嚷嚷了一句:“烦不烦啊,总说总说的,是我想让我奶去世的吗?你说得再多她能回来吗?你不就是想拿这事儿证明我多混蛋吗?我是混蛋!你满意了没!”
李女士气个仰倒,看着儿子只觉得从里到外的悲哀:自己和丈夫两个人都老实本分,怎么就养出这么个儿子呢?
钱子壮回家就跟母亲吵了一通,心情不好,干脆转身就往外走:“我不在家吃了,你们自己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