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横不太同意:“话是这么说,那也用不着他亲自来呀,要监督试水,他手下不可能没人吧,随便叫一个来,也比他亲身涉险的性价比高。”
“我同意,”孟舟把碗筷放进水池,顿了顿,斟酌道,“所以我猜测,他来这里,一定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好处。这几天我让几个兄弟代我监视花店,奇怪的是,秦知俊去得并不勤,大老远为了江星野的活动跑来,来了却又不待在花店,他到底想干嘛?他还能去哪儿?”
孟横眼睛一亮,她明白了孟舟的意思:“你是说,他在东越市还有别的事要做,还有其他的据点?”
“对,”孟舟叹气道,“但这个据点一定十分隐秘,别说我们了,警方也不知道,他们缺的就是这方面的情报。”
“我倒觉得不用那么泄气,不管他们多小心,总会留下线索,”孟横倒在沙发上,拍着吃饱后微微鼓起的小腹,闭上眼碎碎念,“就算现在没有破绽,我们让他动起来,他也自然会有破绽。”
孟舟粗暴地拧开水龙头,烦躁地说:“问题就在于,我想不出怎么引蛇出洞。”
说白了,线人的工作,只需要潜入警方不方便进出的场所,把看到的、听到的一字不漏传达给警方,像现在这样分析情报、运筹帷幄,并不属于孟舟的职责范围,也不是他一贯擅长的。
警方也不喜欢线人参与过多,毕竟线人身份灰色,既不是普通老百姓,也不是根正苗红的官家人,问多了管多了,哪怕出发点是为了破案,也属于越界,很难不让警方怀疑居心。
孟舟以前也是只管拿钱办事,可是江星野的出现,引出秦知俊这条线,打破了他的原则,让他越来越无法做一个单纯的线人。
近在耳边的流水声,盖过了屋里一切声音,孟舟目不斜视地洗着碗,听着不断重复的水声,反倒进入了一种类似冥想的状态,心渐渐静了下来。
哗、哗、哗。
别急,别急,别急,回到原点再想想。
秦知俊亲自来东越市,到底最在意的是什么?他在那个社区级别的活动上,最关心什么?
他忽然想起来,最近和秦知俊打过照面的人,最有发言权的人,是姐姐。
孟舟麻利地洗完碗筷,一边擦手一边问:“姐,你还记得见到秦知俊的时候,他说了什么吗?”
孟横有些懊恼地说:“我得想想,当时太恍惚了,我只想着赶紧走,可能记忆不准确。”
“没关系,你想到什么说什么,我记得你和我说,他不记得你了。”孟舟擦干手上的水迹,习惯性打开冰箱,取出那袋江星野送的跳跳糖,往自己嘴里丢了几颗,踱步回到客厅,慢吞吞地舔。
最近他养成了饭后来两颗糖的习惯,他发现,有时候生活确实需要一些廉价的甜味调剂,尤其在姐姐“行尸走肉”的这段日子,他不能出远门,也不能和江星野面对面,只能靠他送的小糖果聊以慰藉。
“对,他不认得我,”沙发上的孟横经他这么一提醒,蹭地一下坐起来,记忆还原出应有的细节,“他叫我女士,根本没认出来我是谁,他还问我喜不喜欢这些花艺作品?想不想学?他还说,成为他们花店的,这些都会手把手教,还有其他很多福利,什么福利我记不清了……”
孟舟闻言,嘴里舔舐跳跳糖的动作一错,上下牙齿猛地一磕,糖没咬着,倒把舌头咬了个扎扎实实,疼得他像嘴里咬出了火星子,发出的声音含糊不清:“?!我造(知道)了,系(是)!”
孟横哭笑不得:“你造什么造啊……”
孟舟三两下嚼碎跳跳糖,任凭嘴里噼噼啪啪跳个不停:“秦知俊的目的是,是更多的,他找那么多花艺师,捧江星野,就是因为江星野能帮他笼络更多的!他不是为活动来的,他是为了举办活动的这个人!”
“弟你别恋爱脑好吗?你喜欢江星野,就以为人人都冲着他来,都喜欢他啊?”
“不是,姐,我不是那个意思,”平时说他恋爱脑也就罢了,他现在可是费劲巴拉,认真调动脑细胞思考啊,“你没发现吗,所有事情,都是因为江星野才发生的?姐你自己就说过,这个社区活动别人办很普通,江星野来办,它就不普通,那么多人来看,确实也是冲着他来的,因为他就是有那个魔力,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他的残疾,他的坚韧,他的神秘,他的温柔可亲,他的阴晴不定,他的疯狂乖张,一切表里不一,一切矛盾冲突,塑造了一个独一无二的江星野,他像深不见底的黑洞,吸收所有视线,惹人一看再看。
不仅是孟舟,光顾花店的顾客,社区活动的人群,乃至那些监视花店的兄弟,还有曙光餐厅的客人……不管他们看到的江星野是哪一面,他们都是江星野的俘虏。
而能否从俘虏变成,全都由江星野亲手认证。
包装在谁都可以来的普通商业活动之下的,是一对一的严格审核,如此麻烦的手段,不像一种正常的商业运营,更像一种隐秘的遴选机制。
“姐,你想,一间花店的为什么那么严苛?又有什么好躲躲藏藏的?因为真正需要暗中行事的,不是花店的生意,是锦绣集团的地下交易。”
舌头还在隐隐作痛,跳跳糖还在舞蹈,痛和甜诡异地交汇成新奇的感官刺激,令孟舟无比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