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絮叨叨的声音戛然而止,江朝冬一愣:“你说什么?”
脑海闪现过当日的几个零散的记忆碎片,林凇看着江朝冬,眼神里隐隐浮现出些许的不赞同:“他失控时候的样子,不吓人,真的。”
只是,会有点疼而已。
但还算在他的忍受范围里。
江朝冬脑海里闪过一丝念头,却没抓住,只是愣了许久,才想起之前被忽然打断的话题:“他的情况特殊,所以我才必须得和你确认,生物研究所里实验操作的所有细节。”
对方的态度严肃得有些过头,林凇本能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有些迟疑地摇了摇头:“我……不明白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江朝冬深吸了一口气,抬头,说:“给你们执行实验的陈博士,前不久忽然失踪了。”
失踪?林凇在那一瞬间忽然脊背发凉。
“他的助手是首先察觉到不对劲的人,在报告所里和警察之后的三天,陈博士被人发现倒在家门口不远处的巷子里,全身上下没有半点伤口,只是意识始终处于昏迷当中。”
“巷口的监控被人做了手脚,对方显然事先早有预谋。”
“所以我才来问你,当初与他的接触,有没有发觉不对劲?”
陈博士,陈博士……林凇反复回想起与他相处的细节,只觉得他是位对自己追求的理念有些偏执的科学家,但这点小性格放在科研人员身上再正常不过,也不能真算作疑点。
意识到整件事并非自己当初想得那样简单,林凇有些慌乱,可事情都过去了那么久,现在他根本想不起来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面前人视线给予的压迫感越来越强,林凇手指反复蜷缩又张开,琐碎的细节被反复放大。
“ao信息素的匹配融合……陈博士怀疑,这是那个生物试剂发挥作用的条件,”他断断续续地说着,表情忽然一怔,抬头看向江朝冬,“原本江述维,是不愿意提供生物信息样本的。”
“是我,劝说他接受的。”
有那么一瞬间,林凇完全忘记了自己曾与江朝冬之间曾经闹过的那些不愉快,眼神茫然一片,有种闯了大祸不知该如何收场的慌乱。
“除了这个呢,还有没有其他的事?”
“博士好像拿走了我们的生物信息样本,过不久就告诉我们可以过去实验室了。”林凇表情木然,机械地复述着那日后来发生的事,“然后我和江述维就换回来了,陈博士好像得出了什么结论,要写成报告往上交,但我们谁都没有问……”
肩膀被一只大手搭上轻轻捏了捏,轻柔的力道让林凇从繁杂的回忆中挣脱出来,有些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人。
江朝冬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以往这让人心里发憷的表情,此时居然给他带来了一丝安定——最起码,他没有暴跳如雷大惊失色,是不是证明,这件事还算可以挽救?
“我大致知道了。”江朝冬点点头,“没关系,你们也只是无意被卷进这件事里来的,只是下次再有这类的事情,不管江述维的态度如何,你多少还是得告知我一声。”
他顿了顿了,又退了一步:“或者,凌霄比较疼你,你和他说也是一样的,如果这样会比较好开口的话。”
林凇头脑乱成一团,根本没注意到对方忽然转圜放软的语气,惦念着当初生物信息样本的事,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那个生物信息样本采集,会,会有什么风险吗?”
如果没有风险,江述维当初必然不会那么排斥,肯定是有什么原因……慌乱的思绪里忽然闪过一道念头,林凇一愣,转而有些心焦地倾身上前抓住了江朝冬的袖口。
“这个变故,会影响到他下次的入伍考核吗?”
茶褐色的瞳孔清澈,江朝冬在那一瞬间居然看到了年少时江述维有些不服输的影子。
但回忆只让他轻微恍神了一瞬,他不着痕迹地抽出了自己的胳膊。
“不会影响,但是……”思来想去,江朝冬还是决定如实告知面前的人,“江述维,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军队的正规编制了。”
“为什么?”犹如晴天一个霹雳,林凇神情几近失态,“你明明都已经是……”他语气一顿,想起江述维和他父亲之间肉眼可见的冷漠关系,忽然间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只是仍旧费解。
“他明明,一直都很想成为军人,你,你为什么要……”
为什么要亲手折断自己儿子的翅膀?
你真的,有把他,当做是你的亲儿子吗?
林凇问不出来。
oga愤懑的情绪就像是一株破碎枯萎却又仍要在冬日里盛放的玫瑰。江朝冬低头苦笑了片刻,良久,才重新开口。
“我知道,这么做很过分,”三言两语也解释不了太多,江朝冬甚至不想为自己找太多的借口,“但如果,让他恨我一个人,能换得他活得更长久一点,那我还是愿意的。”
江朝冬的神情流露出淡淡的,言不由衷的苦涩和无奈。
这是林凇再熟悉不过的表情。
他咬着下唇,这种来自至亲的伤害被冠以“爱”的名义,犹如一座沉重的大山压覆过来——林凇无法想象当时江述维在得知这件事时,该会是怎样的伤心和绝望。
以至于到现在,就算明知道已经被断了前路,江述维也还是要磕磕碰碰地往前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