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当面说出屁股大好生养,胡牵娣又羞又恼,气哼哼地一跺脚,转过身去,倚住了自家门框,却又没有离开。
旁边那一群抱着木盆的女人们纷纷偷笑,没想到让胡家引以为傲的姑爷,竟是一个这样憨直的傻小子。
鲁铁杵凝眉想了想,铁蛋的婚事终究是要三婶做主的,既然三婶知道这女人是这样的脾气,却还执意想娶,自己也就不好从中作梗了。
他转头看向胡家人,见他们表面气愤却并没有说出解除婚约的话,就试探着说道:“其实将来不论哪个姑娘嫁了铁蛋,也是享福的,家中五亩上好的水田。你们也知道,我们源水镇是不闹水灾的,每年的收成都很好。铁蛋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成亲之后必定是一心一意过日子的。我三叔走的早,三婶体弱,她早就说过,将来铁蛋娶了媳妇,一进门就要当家主事的。我们鲁家河有八成的人家都姓鲁,有我们这些本家兄弟关照的,没有人敢欺负铁蛋。嫁了他,有什么不好吗?”
胡老黑把手一背,扬起了头:“让你这么一说,你这兄弟倒是那百里挑一的好人家了,可上次媒人过来的时候说,他会赶着马车来下聘,我们也是刚刚凑巧提到说让他把马车留下几天,借给我家春耕用一用,才知道这马车并不是他家的。”
鲁铁杵点点头:“马车是我家的,我爹是铁蛋的亲大伯,我家的马车,他想用随时都可以用,跟自家的没什么区别。我看今天这事儿就先这样吧,大家都冷静冷静,好好想想,嫁娶自愿,强扭的瓜不甜,也没必要为这点事伤了和气。铁蛋,你先回家去吧,改日让孙媒婆从中协商好了。”
鲁铁蛋并不想走,揪着鲁铁杵的袖子,说道:“二哥,东西都给他们家了,那我这媳妇到底是成了没成呀?再说了,我才吃了两口饭,还饿着肚子呢。”
鲁铁杵从钱袋中掏出十几个铜板放在铁蛋手里,让他现在就赶着马车回去,路过清水镇的时候,买几个包子吃。
事态平息,各自回家,众人这才知道胡家吹上了天的新姑爷,并不是什么良配,真正的黄金单身汉,是住在云朵家的那一位。
此刻的云家气氛也与往日不同,原本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比较安静,只偶尔聊两句天而已,今天云海却像打开了话匣子,巴拉巴拉地说个不停。
“鲁二哥,你简直太霸气了,小弟我佩服的五体投地呀。以前真没瞧出来,你竟然还有这般当老大的风范,比我们村儿的里正都霸气。”
大石匠偷眼看了看自己中意的姑娘,暗暗回想了一下刚才在街上的表现,觉得没有什么太过失礼之处,这才放心地笑了笑:“不管怎么说,里正也是长辈,按理说,我应该和气一些才是。只是今日见自家兄弟受了委屈,心里有些着急罢了。”
云梓里是个不得罪人的性子,平日里虽然对胡老黑的为人有些看不惯,却没有跟他起过正面冲突。今天大石匠把他怼的哑口无言,云梓里心中颇为解气,就笑呵呵说道:“你不必自责,原本也没说什么过头的话,不过是替自家兄弟分辩两句,谈不上失礼。”
看来没有在老丈人心中留下阴影,鲁铁杵暗暗松了口气,可是云朵埋头吃饭,没说话。他心里头便有点儿不踏实,抿了抿唇角,陪着笑脸对云朵说道:“妹子,我瞧着那胡家的姑娘脾气不大好,若我三婶执意要娶,成全这桩婚事。我今日对她说话的态度,会不会……有些不太好啊?”
石匠努力思考着措辞,怕引起云朵误会,又想问出她今日对此事的看法。
云朵停下筷子,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才抬起头看向鲁铁杵:“鲁二哥,实话实说,胡牵娣平时在村里的确有些蛮横,你今日硬气一些也是对的,若是一味地软语哄求,如果将来成了亲,只怕她会故意找茬欺负你兄弟。”
鲁铁杵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扑通一下落了地,欢欢喜喜地笑了起来,面带几分羞赧说道:“我三婶也真是的,竟相中了一个这样的姑娘。将来我找媳妇,可不找她这样性子的人,定是要找像云朵妹子这般既懂事又随和的。”
云落刚刚夹进嘴里一大块腊肉,正嚼得香,听到鲁铁杵这话,她忽然灵机一动,含糊不清地说道:“正好,我姐也没婆家呢,那你不如……”
“闭嘴,吃饭的时候就好好吃饭,含着一嘴东西跟人家说话,多没礼貌。”苗氏赶忙喝止了这个不知深浅的小女儿,无奈地皱起了眉头。
云海和云落是双生胎,只是从小云海体格壮,不爱得病,似是他把母胎里的养分抢走了大半,云落自一出生体格就差,个头儿也不怎么长,还特别爱梦魇,总得叫大浪村的罗大娘来给收魂。
这先天不足的小女儿,全家人都宽纵着、娇宠着,以至于她自己渐渐找不着北了,说话口无遮拦,做事不经大脑,眼下苗氏已经后悔对小女儿疏于管教,可是年岁已经大了,再想扳过来确实不容易。
云朵也带着怨气瞧了妹妹一眼,嫌她不懂事,在客人面前胡乱说话。
鲁铁杵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心里头有点儿发毛,本来云落那句话让他挺高兴的,若是小姑娘能顺顺当当说完,他还真想趁机婉转地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
可是,偏偏没能如愿,未来丈母娘急声厉色地拦下了,云朵也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莫非他们一家没瞧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