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件事。”萧遇安忽然站定,双手撑在桌沿,“因为这一块血迹,我的队员去搜查了你的瓜田。”
侯诚瞳孔一紧,“你们!”
“这不是很符合侦查逻辑吗?假设地下室是第一现场,那你会如何处理被害人?”萧遇安说:“你会将他掩埋在你的瓜田里,因为那里是你的安全区。”
侯诚将牙咬得咯咯作响。
萧遇安说:“不过很遗憾,我们没有找到被害人,倒是在瓜田的对角线中心,找到了两副白骨。”
侯诚情绪大变,猛然吼叫道:“我杀了你们!我杀了你们!”
萧遇安退后一步,“你这么激动,因为那是你的父母,对吗?”
侯诚背脊高高躬着,像一头发狂的野兽,“你们凭什么去挖我的田!凭什么让我父母不得安息!”
“让你父母不得安息的是你!”萧遇安厉声道:“将他们从土葬墓里挖出来的是你;犯下罪行,让他们的骸骨曝于世人眼下的人也是你!”
侯诚抱住额头,“你胡说!我只是想尽孝!”
“那你尽孝的方式实在是很独特。”萧遇安居高临下,态度忽然变得狠厉,“你作过的恶,每一桩我都不会放过。”
当夜,陈年血迹里的dna信息被提取,经过比对,确定属于三年前失踪的庐城青年,杨南柯。
第26章猎魔(26)
杨南柯若还活着,今年应有27岁。
三年前,他生活在北方一座靠近边境的小城——庐城,与洛城相隔极远。他曾在家乡的省会城市念过一所三流大学,毕业后回到庐城,找了份清闲的工作,看上一套城中心的房子,父母杨俊成、黄霞掏钱付了首付,年长五岁的姐姐杨雁支援月供。
有家人帮衬,杨南柯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24岁前接连交了好几个女朋友,但处得都不长久,一回到父母家就被黄霞唠叨。
杨家不是大富大贵的家庭,但黄霞和杨俊成都有稳定的工作,收入在庐城算中等偏上。杨南柯身为家中的幺子,是被溺爱着长大的,听不得训,一挨训就发火。在又一次与女朋友分道扬镳后,他在饭桌上与黄霞吵了起来,摔筷子走人,在楼道里留下一句“别他妈再来烦我”。
黄霞也在气头上,杨俊成和杨雁怎么安抚都没用。
杨雁便建议先冷处理,反正弟弟有房有工作有收入,饿不着冻不着,一家人分开一段时间,弟弟想明白了自然会回来。
半个月后,黄霞想念儿子,然而一个电话打过去,杨南柯的手机却已经停机。她拉着杨俊成急急忙忙赶向杨南柯所在的小区,拿备用钥匙开门,发现桌椅沙发都盖着挡灰布,早没了生活气息。
黄霞登时慌了神。夫妻俩去杨南柯的公司打听,负责人满脸诧异,“杨南柯十天前已经辞职了,说是想去看看以前没看过的风景,嗨,其实就是辞职旅游,年轻人没什么责任心,动不动就想去看看世界。怎么,你们不知道?”
得知杨南柯是去旅游,而不是出了事,杨俊成稍稍放宽心,但黄霞却仍然担惊受怕,以泪洗面,“我不该和柯儿吵架,都怪我,他一定是和我吵了架,心情不好才出去旅游。他一个人,路上万一出事了该怎么办啊?”
杨俊成将黄霞劝回家,夫妻俩没有报警意识,直到一个月后仍然联系不上杨南柯,才在杨雁的陪伴下去派出所报警。
杨南柯是外出旅游,自行断绝与家里的联系,其实并不附和立案的条件。但小城市无论哪一行当,可操作性都比较高。
在杨家的疏通下,警方开始立案侦查,确定杨南柯从公司离职后,搭车旅游,最后一次留下身份信息是在离庐城900公里远的村庄。
杨家恳求警方继续追查,但这种情况,再查很有可能是浪费警力。最后,警方在杨南柯家采集了杨南柯的dna信息。
正是这份失踪人口dna信息,确定了侯诚家地下室的残余血迹来自何人。
公安内部系统上有杨南柯的照片,是个白净清秀的年轻人。
萧遇安将照片传给尚在庆岳村的明恕,明恕找到侯细媚和王又群,两人皆点头,“就是他!我看到的就是他!”
从萧遇安处得知自家瓜田被翻开后,侯诚的情绪变得非常不稳定。
铁证当前,他仍不肯承认杀害了杨南柯。
“你们凭什么说我杀人?就因为那一丁点儿血?”侯诚称杨南柯为“小龙”,这大概是杨南柯搭车旅游时惯用的假名,“小龙住在我家里,帮我收拾地下室时蹭破了皮,流了点儿血,你们就认为我杀了他?你们可以去庆岳村问,当时肯定有人看到他从我家离开!我没有杀人!”
在侯细媚的证词里,杨南柯确实在某天早晨从侯诚家离开。
但这并不能证明侯诚无辜。
侯诚完全可以故意让杨南柯离开,在杨南柯从村民的视线中行到庆岳村之外时,再悄然赶上,以一个事先想好的理由用车将杨南柯带回来。
侯诚家本来就在庆岳村的角落上,杨南柯坐在三轮车上,只要遮挡得够好,很容易避开所有人的视线。
萧遇安观察了一会儿侯诚,忽然话题一转,“好,我们暂时不谈杨南柯,还是先说说你的父母吧。”
侯诚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你们没有资格打搅他们的安息!”
“那你又有什么资格将他们埋在瓜田里?”萧遇安说:“政府保护过去的土葬墓,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将埋在土葬墓里的骸骨挖出来,埋在瓜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