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俞清。”
俞清以为陈文正不认识字,所以又给他讲清泉石上流,讲明月松间照,后来见过他在工单上苍劲有力的签名才知道原来陈文正是念过书的。
那句“余情未了”不过是在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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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在哪里,我打个导航过去。”陈文正抿了抿嘴唇,回过头,“或者你拿我的手机打个导航。”
说着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一个旧得不能再旧的手机。
俞清接过手机,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这种安卓机,觉得新奇,戳了几下,屏幕亮起来,很干净的界面,除了常用的几个app没有其他,不过中间夹着一个麻将的logo,很像陈文正本人,干净又带着一股骨子里的糙气。
“你玩麻将很厉害吗?”俞清问他。
“还行。”
俞清找到导航,输入自己家,手机开启导航后:“导航打好了。”
陈文正伸手,俞清把手机放到他手中,目光落在他粗粝的掌心。
俞清愣了两秒,其实陈文正的手指修长有力,指节分明,如果保养得好,堪比手模,可惜那双手的手心的茧子遍布,有些泛黄,指关节也有一些细碎的伤口,结了痂,看起来很粗糙。
这不该是二十几岁年轻人的手,它的主人平日里干的活很辛苦。
俞清的心小小地抽动了一下,他没见过这样粗糙的手。
车驶入中环,车流变得多起来。
陈文正开得很稳,俞清在后排只能瞧得见他滚动的喉结,上上下下,如同小时候玩的玻璃弹珠。
俞清:“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失业。”陈文正说,目光有些许黯淡,“本来在建工打工,但最近因为项目款结算问题,整个工地都停工了。”
俞清皱眉,他不了解工地,缓缓问道:“事情很麻烦吗?”
“挺麻烦的,结算不下来,工钱拿不到,去年一个整年就白干了。”
俞清闻言眉头拧了下,印象里在新闻上看过很多农民工被欠薪讨薪的事,被打、跳楼、出人命…
“还能要的回来吗?”
陈文正摇头,叹了口气:“不知道。”
俞清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好像他的生活与那种要钱讨债完全剥离,他想起刚刚陈文正的那双手,心里没由来得烦躁。
车驶入了隧道,视线一下子变得昏暗起来。
昏暗的隧道灯落在陈文正的板寸上,其实距离俞清去清远县支教也才过去五年。
那时候陈文正骑着老旧摩托,带他穿行在清远县的街上,竹笼上蒸腾的热气是少年的背景板。
那时候,陈文正的手还没有这么多茧子。
车缓缓开进内环的高档小区,自动门识别车牌打开了门,保安朝他们鞠躬。
两侧参天的常青树郁郁青青,四月份,正是开春季节。
“往左拐,直走,第三排。”俞清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