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道:“府里几位姑娘也渐渐大了,按规矩咱们也应请个女师,不知老太太有何示下?”
老太太嗯了声,道:“自是要请的,大姑娘那是没赶上时候,所以下嫁了刘佩恩,如今连自己房里几个丫鬟都看不住。昔年你们那几个姑奶奶就是十岁上请的女师,几年教习下来,比起只有教引嬷嬷跟着的,确是不同。只是如今咱家已不同昔年,几个姑娘底子也是好的,更加需得请个出挑些的方为中用。”
余氏应下,“媳妇自去仔细打听好,有了眉目再来回老太太。”
老太太点了点头,由青裳碧云扶着去榻上。余氏脚步一顿,扫了一眼下方的琉璃,又接过青裳这一侧,含笑问老太太,“前些日子大老爷让媳妇儿为九姑娘请个教引嬷嬷,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老太太瞧着是让她跟着姑娘们一道拜女师,还是遵老太爷的意思好?”
琉璃从来不想在人群里博什么存在感,但可惜每次都没人令她如愿。余氏的声音并不低,听见的人都往琉璃看来,就连旁边一直没怎么动筷子的浣华也抬头看着她。
老太太默了半晌,说道:“你房里的事你作主便是。要依我,这年纪有个教引嬷嬷陪着习习闺范便罢了,姑娘家出身不好,便不该奢求才气,德行才是要紧的。德行仪态做好了,来日才不致让人瞧不起。”
富贵人家都有让适龄女子习读的传统,所以余氏才会提点老太太请女师。如今老太太这话乍听不扎耳,细听之下,有点脑子的却也听得出这是在影射琉璃的出身。偏偏这时她又冲余氏道:“你要是顾忌着落人闲话,我这里明日便指个人给你。”
琉璃听得全身发麻,而余氏望过来,眉眼里尽是让人品不尽的意味。
回来一路上想着那教引嬷嬷一来,行动上自然有诸多不便,琉璃心里未免又多了几分郁闷。午饭时打起精神把饭吃了,一见是甜儿在旁为她添汤,才想起蕊儿去了裱画,还未回来。
也不知怎么去了这么久。
放了碗筷,才起身,就听院门儿吱呀一响,翠莹在窗外骂道:“你这蹄子又跑到哪儿野去了?这会儿还早着呢,你倒是天黑才回来呀!”
琉璃走到门边,就见蕊儿空着手走到廊下,道:“姐姐哪里话,我方才见姑娘和姐姐半日还未回来,便打算去接一接,结果路上遇见八姑娘房里的采萍,就说了会话耽搁了会。”说完又指着窗内:“不信你问甜儿。”
翠莹目光越过琉璃瞪进来,甜儿懒洋洋收着碗筷,道:“她是说去接你们,但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翠莹又盯着蕊儿,蕊儿捉着衣襟作认错状:“姐姐饶了我这次罢,下回定不敢在外逗留了。”
翠莹沉脸哼了一声,骂道:“一个个尽知道偷懒耍滑,迟早惹出事来!”
蕊儿低头不再作声。
琉璃这时候方才插话:“八姑娘怎样了?”
蕊儿道:“回姑娘的话,没说起这个,采萍就跟奴婢要了几个花样子……”
琉璃扶着廊柱坐上栏杆,仿佛打算与她好好唠上一会儿。翠莹见插不上话,站了会儿悻悻地走了,甜儿将碗筷收进食盒,也拎出门去了隔壁吃饭。
四下没人了,琉璃方道:“画呢?”
蕊儿压低声:“且放在赖五处呢,奴婢担心这会子拿进来有些不妥。”
琉璃点头:“很是。”看她一眼,又赞道:“长进了。”
蕊儿脸红红把头低下,“还不是多亏姑娘平日教导。”
琉璃没心没肺笑了笑。蕊儿忽又正色起来道:“八姑娘似有些不好,方才倒不方便说。”
浣华几次与琉璃的交集琉璃都没跟蕊儿提起过,因为在琉璃心中,浣华与燕华毓华及淑华一样,都是何府的小姐,于琉璃没什么特别意义。不过上回挨了何燕华那一抓之后,浣华曾让人送过来一盒伤药,琉璃一直放在妆台上没动,蕊儿问起它来历,她倒是说了。
许是因为这层缘故,蕊儿觉得有必要提一提。
琉璃意外地:“莫非你当真碰见八姑娘的丫鬟?”
蕊儿点头:“采萍原先也是外面采买回来的,有一回到赖总管处办事,正巧遇上奴婢才进府,就攀谈了两句。后来再未见过。方才在湖畔廊子里,奴婢见她指挥两名婆子下湖挖藕,便过去打了个招呼,她说这是给八姑娘挖药引子,还说八姑娘这几日吃什么都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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