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时弄不来许多种子,钱根兴就把精力放在了屋后的两亩地上,前头队里一道翻过地,可没来得及插秧,他就再挖开了水渠,趁着春光正好,把秧苗补上了。
钱雪半天上学,半天忙家务和农活,陪着爷爷,绕着两亩地的田埂,种上了一圈毛豆。
忙忙碌碌,时光流转,当钱雪摸着小手,觉得有些粗糙时,已是蝉声四起的初夏时分了。
后院的菜园子里硕果累累,黄瓜、丝瓜爬满架,茄子又长又圆,辣椒红红火火,草头割了一茬又长出一茬,连那只小猪崽哼哼唧唧都长大了许多。
钱雪起个大早,刷牙洗脸喂过猪食,喝了碗杂粮粥,摘了一篮子新鲜蔬菜,换上一件半新的藏青外套,跟闵大妮招呼一声,直接走去了村口。
孟向东已等在那儿,他脚边放着一付担子,两个筐篓里各放了一只小木筒,用盖子盖得严密。
钱雪跑上去,掀开盖子瞧了下,里头四五尾活鲫鱼正晃着尾巴缓缓游动。
“向东哥,是你在泡桐水库抓的?”
“用蚯蚓作饵钩上来的,没想到才几个月时间,里头的活鲫鱼竟然这么大了,一条也有大半斤了。”孟向东用毛巾擦了擦汗,接过钱雪手上的篮子,掀开蓝布看了下,就把篮子挂到他扁担头上,挑起两个筐篓,说道,“我们快走吧,得大半天脚程呢。”
“好。”钱雪应了声,高高兴兴小跑步走在了他的身旁。
今天学校放假,两人正好趁这个功夫去来安县城一趟,派出所李所长前头帮了大忙,都还没有谢过,正打算拿点自家的蔬菜过去,也算新鲜。
俩人脚步带快,走出了一段,钱雪觉得有些热了,看看他只穿了个短袖褂子,索性把外套脱了拿在手上,也穿了件短袖褂子。
她还小,没有发育,也无所谓难看不难看了。
她的这件短袖褂子,是闵大妮的旧衣改的,肩头处还打着两个补丁,要是放在上辈子,她瞄一眼都嫌污了眼睛,可现在穿来,软软的棉布也很舒服,再说周围一圈人,基本上数不出来哪人衣服上没有补丁,也就不觉得尴尬难堪了。
“向东哥。”
“嗯,咋了?”
“我咋觉得你对派出所的李所长,有些不一样呢。”钱雪小心瞄了他一眼,问道。
孟向东轻轻一笑,“怎么不一样?”
“就象这次吧,你还特意去弄了鱼,特意送过去,这,就是有些不一样呢。”钱雪眨眨眼睛,可爱道。
孟向东不由自主伸手,轻揉了下她的脑袋,“李所长请我们吃饭,送些鱼给他吃,不是一礼还一礼吗。”
钱雪目光直视孟向东,嘴角轻轻翘起,因为她听到了他心底的声音。
李所长人不错,搭上这条线,到时我当兵,也可以帮我批个条子,最要紧,要是能在那时候帮我爸说上两句话更好。
原来如此,钱雪眯眼笑,“李所长,人真得很不错呢。”
“嗯,他挺正直,也不藏奸,值得交往。”
“那我们快些走吧。”钱雪小跑起来。
这回俩人没顺风车可搭,可钱雪干了几个月农活,又天天在学校练习长跑,身体素质好了许多,倒也不觉得累,一路跑步到了来安县城派出所。
派出所有个大院子,里头是两层水泥楼房,所长办公室在二楼。院子里停着一辆敞篷吉普车,一辆帆布大卡车,看着就很气派。
门岗上一个小公安,站得腰杆挺直,认得两人,微笑打过招呼就放行了。
“向东哥,你说他就这样放我们进来了,也不怕我们是坏人。”钱雪轻声道。
“坏人,你这样的,来十个他们都不怕。”孟向东笑。
“我怎样,我可是很有力气的。”
钱雪举起露在外面的小胳膊,比了比肌肉,表示很强壮,惹得孟向东又笑了起来。他伸手过来,牵了她的手往大楼里走,一路遇见其他公安,俩人乖巧叫着叔叔伯伯,就上了楼。
上回来过,底下一排装了铁栅栏的是问询室,二楼会议室、资料室、休息室,和所长办公室,孟向东很是熟门熟路,楼梯上去就是会议室,俩人放轻了手脚,听到里头李所长的声音,中气十足。
“上头可是很重视这个案子,虽说三个都是孤寡老人,无儿无女,可我们更不能放松,该访的访,该查的查,莫名其妙失踪,总有些缘由,三人的住处走访了吗?”
“查过了,三人一直干着打零工的活计,掏井砌墙抹石灰,挑水送柴全都干,居无定所。”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
孟向东轻轻放下担子,拉着钱雪的手,扒到了会议室大门的半截玻璃窗上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