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原地,踌躇少时,转过身走了。宋时微想,元庭不愿意带他,不愿意向自己敞开心扉,本来也是应该的。世界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便宜也不能全被他一个人占去了。
宋时微长睫落在眼尾,颤了颤,视线追寻着元庭离开的方向,什么都没说。
风越加大,天也阴沉下来,外面开始落雨。深秋时节,风雨交加的天气,很冷。
元庭穿得不多,却像感觉不到凉似的,在医院门口站了少时,仰起头,目光扫落在元父所在的那一间房的窗户。
他原地停着没动,不知是发呆还是什么,直到被路过人不小心撞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拎着水果篮的手紧了紧,最后抬脚走了进去。
“父亲。”元庭把水果篮搁置于床头柜,坐在床边的小板凳上。
他双手交叉,肘关节搭在床沿,看着元父紧闭的双眼,神情淡漠,口吻也平静:“我来看您了。”
“想当年,我母亲去世的时候,也是这么躺在病床上,苍白,脆弱。”
元庭大拇指交互摩挲着,动作缓慢,语速也是。他眨了眨眼,逼退眸中的酸涩,像在回忆他口中诉说的画面。
“不过她比您痛苦多了,”他顿了顿,眼睑逐渐蔓延开去一片薄红,继续说:“她那么疼,那么疼。我就站在旁边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我想让她咬着我的胳膊,那样会不会好受一点。可是她只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咬了一口,就马上逼着自己松开了。就那一口,都够我疼上好久好久。”
“您说,当时她该有多疼呢?”
他说:“她该有多疼。”
元庭说到这里,别开眼,竟然扯着嘴角笑了,抬手从水果篮里拿了个橘子。
他低下头,沉默着剥开皮,然后说:“母亲最喜欢吃橘子了,不过可惜,临死之前没能吃上。”
“张侞说得对,您呢,”元庭将橘子放下,搁在元父的床头,长舒一口气才说:“变成现在这样,也算是罪有应得,我没什么好浪费感情的。”
“为了不让您也跟母亲一样疼,接下来的手术,我就不替您签字了。”
元庭眼眸弯着笑,泪却落下来,滴在他将才放下的橘子上,很快隐去,消失不见:“您就好好睡着吧。”
他说完,径直走向门口离去。
门被用力关上,震的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在微微发颤。元庭下颔因为面部肌肉过于用力,一直抖着。他咬着牙,没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他的腿一时之间有些发软,蹲在地上,靠着身后的门,好半天都没有力气站起来。
元庭头低着,维持着这个姿势许久都未曾动。直到一双皮鞋停在他面前,伴随着那人略微沙哑的一声“元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