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徵颤声道:“你……说什么?”
“我愿为你而解,”薛存芳又重复了一遍,“哪怕是一生。”
-正文完-
此牌位为他十六岁所立,字迹笔力比之如今难免青涩稚拙。他还记得写完后,自己一个人躲在祠堂里抱着牌位大哭了一场,后来除必要的祭祖外,却鲜少踏足此地了。
韩缃掩唇轻笑一声,“侯爷待会儿便明白了。”
这会儿工夫,只见他的这三位夫人俨然已换了一身行头,个个打扮得妍丽如春,花枝招展,毫不吝惜地展露出她们的美貌与芳姿,见了他更绽放出如花的笑靥,盈盈一褔身,齐声唤道:“郎君。”声音柔媚得能掐出水。
她免不了好奇,多问了一句:“不知侯爷在外又认识了何等殊色佳人?”
一道火线如蛇一般自下向上蹿升,又如一道闪电,于瞬息之间攀顶,这座灯烛大且高,一片丰沛的火光煌煌燃烧,轻易驱散了夜色,将整个庭院映得一如白昼。
薛存芳放眼远眺,这时家家户户皆点燃了庭燎,墨蓝色的夜空和底下这片城池之间出现了一道泾渭分明的线,那线是一种温暖的橘黄色,浅浅流动着,如一尾蜿蜒着伏于城池之上、鳞片莹亮而清润的龙。
只见韩缃十指蹁跹,拨动玉珠如手挥五弦,大弦嘈嘈,小弦切切,嘈嘈切切错杂弹,连成了一片,其声如疾风骤雨,其势如渊渟岳峙,一面有条不紊地从口中吐露出一个接一个数字……
三位夫人手里的动作亦渐渐缓了下来,薛存芳偏头咽下一块四夫人送至嘴边的橘瓣,格开肩头上二夫人的手,轻轻拍了一下,笑道:“你们都看到了,这侯府上下满门的生计究竟握在哪位人物手里,都围着我作甚?去伺候大夫人要紧。”
“不过……”她话音一转,语气饶有深意,“我今日去香料坊,那儿有从关外来的番邦商人。”
守岁后已是漏尽更阑,诸人皆回房休憩,薛存芳权当自己是个瞎子,无视于三位夫人连连抛来的媚眼,一人仍独守在厅内。
晏平澜走入的第一件事,便是送来一叠声的致歉:“昨日情急之下,我竟全然忘了今日是除夕,需得守岁,累你这个时辰还在等我,委实是我糊涂。”
“那尚且言之过早,仍是我那九妹……”晏平澜没敢把话说完,只因眼见对面的人脸上霎时覆了一层薄冰,冷冷刺向他的目光像是恨不能把他整个埋进冰碴子里。
晏平澜又道:“后来你的弟弟回了北地,封了扶柳,也不过偏居北地一隅。而徒留你一人在此是什么意思,你不会不知。”
薛存芳不由扣紧指节,面上只淡淡道:“因我是中山侯世子。”
薛存芳环视左右,安然靠上椅背,“但也给了我这高宅大院,衣食无忧。”
薛存芳轻笑了一声,“或许,我正适合做被豢养的玩宠?”
晏平澜笃定道:“我知道你。”
薛存芳不再反唇相讥了。
“而今已过去五年了……”
不然为何这五年来与先帝截然相反的,聂泽待他百般恩宠,千般顺心,这一来是为了心中的那几分愧意,二来是为了做给天下人看,他并不曾亏待薛家,便堵住了他开口请辞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