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红耳赤。
可是,无可否认她是那样贪恋此刻的温暖。甚至宁可就那样不惊醒他,躺着,一辈子就那样躺着,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她的眸子濡湿了,迷蒙间看见那堆搭在身上的衣服,其中一件,从内里夹层的口袋里,透出暗紫色的一角。
是熏考过的羊皮。
记得幼时父亲很得意的告诉过自己,他发现将羊皮加以特制的药材浸泡然后熏烤,羊皮会变做紫色,而且,以木炭在上面写字,可遇水不化,终年不褪色。
想到这些,昔瑶顿时心头一紧。
眼前这暗紫的羊皮,莫非就是父亲所说的那一种?她忍耐不住好奇,便轻轻地伸手出去,将羊皮扯了出来,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她一眼扫去,赫然看见其中的排头,道:
昔瑶吾儿‐‐
白鹭原醒得迟了,当昔瑶伸手抓走那块羊皮,他想要阻止,对方却已经被个中字眼所震,牢牢的抓紧了,避开了他。
然后细读。
渐渐的,泪流满面。
那是宋玉成的临终绝笔。是当年白鹭原从他的尸体的旁边偷偷拣起,并最终决定藏匿的遗书。那上面,字字句句,都是宋玉成的忏悔。
记录了他如何与胡家小姐相恋。
因年龄和地位的悬殊,遭到胡家人的反对。
后来他们约定私奔,但临行前胡小姐却怕自己受不了苦,想要退却了,便和他说,索xg
终止这段关系。他痛苦急躁,争执起来,不慎错手杀了胡小姐。
‐‐宋玉成的确是当年轰动蜀中的命案的罪魁元凶。他并没有受冤。也并非以死证清白。而是,以死谢罪。
这个秘密,长久以来,白鹭原都背负着。他没有对任何人透露。甚至没有告诉昔瑶。因为当年宋玉成死后有许多的人都觉得他是含冤的,他们依然将他看做品德端正的君子,尤其是昔瑶,这么多年,父亲在她的心目中光辉伟岸的形象始终没有变改,他又怎能忍心戳破这一切,使她在遭受丧亲之痛以后,还要面对父亲的不伦恋qg以及y暗的罪恶行径。
昔瑶已泣不成声,双腿瘫软的跪倒在地。她认得父亲的笔迹。她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伪装。她感到痛心,甚至,绝望。
她所信奉的崇敬的英雄,轰然倒塌。
父亲原是日月清辉,瞬间变作地底烂泥。
她嘶声哭喊着你为何不将真相告诉我。为何为何为何。还有后半句没有说出口的是,你知不知道,你的好意袒护,留存了我父亲在世的清名,可是,却让你我相隔千里。你可知,你错过的,是我对你那么深,那么重的qg意。
白鹭原,你可有惋惜?
待qg绪逐渐平静了,原本坚硬的仇视,终于都化作绕指柔,昔瑶狠狠地叹了一口气,道,谢谢你。
白鹭原如释重负。
他等这样一句冰释前嫌的道白,何尝不是等了好久好久。仿佛是积郁的心结豁然打开。他的嘴角微微有了笑意,道,对不起,我隐瞒了你那样久。
昔瑶摇头,我却误会了你那样久。
事到如今,究竟孰对孰错,是jg明还是愚蠢,哪里能说得清。
白鹭原拍了拍昔瑶的肩,站起来,道,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毒发而死。我会找李云雷,用灵芝向他jiāo换解药。
可是,你不是也需要灵芝么?
白鹭原笑了笑,道,普天之下的宝物何其多,灵芝可以再到别处找寻,但你的命,却只有一条。
昔瑶听罢微微的舒了一口气,试图站起来。白鹭原却接过她,将她重新安顿着靠在一棵大树下,道,你留在这里,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