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过大将军会回来,就不会食言。如果我想走,就会告诉你我想走。”嘉柔复又垂首,两手交握,“我回去时,发现跟我来的留客姊姊因为找我受了伤。伤口很深,她起了高热,迷迷糊糊的说想回洛阳,她说,洛阳是她的根,死也要死在洛阳。”
说到根,嘉柔颇有些惘然,她的根到底在何处呢?很快,继续说道:“李叔备了车,我们没走多远,发现她病情不妙怕是撑不到洛阳,又折返回来。我走时,大将军说一时半刻不会离开寿春,所以,我等留客姊姊好的差不多,把她送回洛阳,就来寿春找你了。”
事情来龙去脉一说,桓行简心头疑虑云消雾散,听她提洛阳,忍不住问道:“你回了趟洛阳?”
“是,只是我没进城。”嘉柔很诚实答道。
“你,”桓行简似乎在斟酌话怎么说合适,蹙眉轻笑,“你还记不记得临走前的晚上,你都问了我什么。”
嘉柔闻言,便静静凝视他不动:“记得,只是我醉了,不记得大将军是怎么回答的了,我问大将军喜欢我吗?”
“喜欢,我第一眼见你就喜欢,没变过。”桓行简毫不犹豫答道,“想起来了吗?我是这么回你的,当然,你现在问我,我还是这个话。”
他神情变得温柔,连带着五官的线条都似乎不再那么峭拔锐利,嘉柔脸上红潮本都退了,复又烧得滚烫。
一时间,默不作声,幕篱早解下了,一头秀发带着些许潮意有几缕被汗打湿搭在肩头。桓行简看了片刻,上前一握,低笑道:“我让人烧些热水。”
拔营时,他把毌夫人给嘉柔新赶出的衣裳也带上了,此刻,正派上用场。等嘉柔沐浴过了,清清爽爽出来,桓行简把晒干的手巾拿来让她擦头。
嘉柔扁了扁嘴,不太乐意。
“带军在外,我总不好像在洛阳那样讲究。”桓行简俯身站到她身后,把头发一拢,轻揉起来,干燥的巾子瞬间吸满了水分。嘉柔抿嘴一笑,咬唇道:
“大将军也伺候女人吗?”
话里有话,桓行简立刻窥破她那点小玄机:“不,我从不伺候女人。”
嘉柔转身瞧他,指着手巾,奇道:“那大将军这是在做什么?我不是吗?”
桓行简视若无睹,把她肩头一扳,迫她转回去:“女人?这里哪有女人?不过有一匹喜欢乱跑的小马驹,仅此而已,我给她顺顺毛看以后是不是能乖一点。”
嘉柔气得回身连连搡他,力气很大,桓行简往后一闪,她险些扑了个空,慌乱间,抓紧了他衣领。一扯,他胸口上方那块淡了的疤痕便被嘉柔瞧在了眼里。
这件事,她本没放在心上当石苞刺她胡言乱语。这会儿,心随意动的,就势要扒开来看,桓行简把她两手一捉,笑道:
“柔儿比我还急?”
嘉柔没领会他话里意思,娇怯怯地问道:“石苞说,他说我刺了你一刀,我刺伤过你吗?”
不动声色把她手拿开,整了整衣裳,桓行简那道含着微微笑意的目光停在她脸上:“没有,你听他鬼扯。”
“那你身上哪儿来的伤?”嘉柔半信半疑,这块疤,似乎很久前就有了,两人行事时她触到过,只当刀枪无眼不知哪回落下的。
桓行简一笔带过:“不记得了,”说着暧昧冲她一笑,靠近了,压低嗓音,别有意味地垂下目光一扫她下身,“别急,晚上我好好疼你。”
嘉柔先是不解,很快领悟,脸腾地下红了。眼见她羞答答窘迫欲逃的模样,一如从前,桓行简忍不住把人一揽,刚要亲吻,外头传来两声轻咳:
“大将军?”
桓行简恋恋不舍把嘉柔一放,低笑自语:“还是等晚上吧。”他起身出来,原是清点的战果出来。册薄呈上,他略略一看,哼笑了声,并不急于表态,只说句“我知道了。”
随后,招来石苞等人,变了副神情,眉眼冷峻:“李蹇是一夜没睡都在杀敌吗?”说着,册薄朝案几上一摔,“这样的数他也敢报,不怕吃撑了他,你再去核查。”
虞松卫会快速交汇了个眼神,正想提事后封赏之事,似被桓行简料到,手一挥,先止住了:“回洛阳再定不迟,吩咐下去,明日一早准备回京,让毌纯他们来见我。”
卫会机灵,瞄了眼稍间,已猜出嘉柔在里头避嫌,因此踱步出来后,笑嘻嘻对虞松道:
“叔茂,你别这么死心眼嘛,没看见佳人回来了?”
虞松无奈看他故作玄虚,卫会眼中精光乍泄,冲他撩了撩眼皮,道:“你等着看,李蹇毌纯两个绝不会重赏。”
这一战,两人奋勇杀敌可谓猛将,虞松微微笑了笑,似也了然,两人并肩走了出去。
毌纯等人被叫进来,无非安排淮南防务,老生常谈,桓行简并未啰嗦,言简意赅嘱托事了,只留毌纯。
“属下还没谢大将军临危相救。”毌纯单膝一跪,抱拳行礼,桓行简微笑请他起身,喊出嘉柔。嘉柔本在里间无所事事等候,外头的对话,也都差不多听了个遍,猛地一惊,连忙走了出来。
“毌叔叔!”她脆脆喊了一嗓子。
桓行简噙笑看看嘉柔,又看看毌纯,自己一抬脚往外走:“我就不妨碍你们说说话了。”
语落,他人倒真的利索离开了。一场大战后,毌纯眼底略有一抹青色,不过常年戍边,久经沙场,这也不算什么。所以,嘉柔问东问西时,温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