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秒,谭思佳点头:“好。”
镇上的学生大多是留守儿童,父母去城市挣钱,将孩子留给老人照顾。少部分老人从单位里退休,对孙辈的教育有一套心得,但更多的是没什么文化的爷爷奶奶,他们当中有些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沟通起来比较让人无奈。
此刻的谭思佳就遇到状况,老人耳朵已经不太灵敏,同一个问题,她需要大声重复两遍对方才能听清,老人大多数情况都在附和她,或者强调孩子不听话让她尽管打骂,谭思佳只能耐心解释,学校老师不会打骂学生。
陈非查完水表后,等到谭思佳家访结束,他体谅老人不会使用智能手机通过网上缴费,年纪大腿脚不便,就收了现金带回营业厅交账。
两人原路返回,这次谭思佳走在前面,她很感慨,问陈非:“你大哥在海城买了房,小孩有入读资格,为什么不让可可去海城接受教育?”
她的潜在意思是,大城市的教学质量好得多。
陈非倒不觉得大哥离婚是一件需要注意“家丑不可外扬”的事,他告诉她:“大哥大嫂早就离婚,我大哥在保险公司上班,他工作太忙,没有时间照顾可可,条件不允许。”
得到这样的答案,谭思佳倒很意外:“为什么离婚?”
陈非实事求是:“大嫂生了孩子后身心都受到创伤,但是大哥忙于赚钱养家忽略了她的情绪。”
谭思佳身为女性,她挺能共情他大嫂的痛苦,也问不出“可可会不会想妈妈”这样的话来,于是变得沉默。
陈非突然开口:“我不会那样的。”
“哪样?”
“大哥是前车之鉴,我吸取经验教训。”但具体是什么教训和经验,陈非没有细说阐明。
谭思佳听懂了,她心情有些微妙,不知道说什么好,决定玩笑:“怎么是你大哥吃一堑你长一智?”
“他自己的体会更深。”他转了话题,“你想吃鱼吗?我下午没事的话要去钓鱼,活水野生鱼没有什么腥味,味道很鲜美。”
“我不会做。”
“不会做不重要,会吃就行了。”
尽管谭思佳听到他在电话里和朋友约好晚上一起吃烤鱼,他现在又隐隐约约有邀请她意思,但因为他没有明确开口,所以她也不会先表示什么。
路上陈非又接了一个电话,他要去处理工作上的事,谭思佳还有一个家访,两人各自开车去不同的目的地。
下午谭思佳到办公室写资料,课间总有学生来找她,一年级的小孩,刚从幼儿园升上来,他们还遵循幼儿园老师教育的方式,事无巨细向老师汇报。谁扯了我的辫子,谁把我的衣服弄湿了,谁不和我玩,简直另人头疼。若是有两个小孩产生摩擦,那更是天大的事,会有一群同学涌到办公室,麻雀开会一样,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叽叽喳喳,吵成一团。
放学后,等到最后一名同学离开,谭思佳也下班。她刚到家一会儿,陈非就来敲门,他拎着一条鱼来。
谭思佳望着水里不知自己即将面临生存危机慢悠悠游动的鱼:“你钓的?”
陈非说:“对,钓了七条,收获颇丰,给你送一条来。”
为了观察源水状况,每年春季会投入大量鱼苗,水库有公司管理人员,虽然不乏偷偷摸摸来钓鱼的人,张贴栏里还展示出黑名单人员,但总体来讲,这样的情况并不多见,库里鱼多,非常容易钓起来。
“我不会做。”谭思佳为难,而且还是活的,她哪会处理?
陈非顺势登堂入室:“我会,我来做吧。”
他进厨房后,隔了片刻,谭思佳才跟过去,事已至此,她只能接受现在发生的状况。
陈非刚把鱼从水中捞出来,他把衣袖挽了起来,小臂线条结实流畅,滑溜溜的鱼在他手中挣扎,他看她一眼:“你别进来,我要杀生了。”
“不需要我做什么吗?”谭思佳问。
陈非已经检查过调味料和冰箱:“我把要买的东西列清单发在你微信里,你去超市买回来吧。”
谭思佳说:“好。”
她换了鞋出门,对于陈非的不请自来,以及他的自作主张,并没有让她心情变坏。
越是见面,越觉得他具体,越抵不住诱惑,心里两个小人的战况出现反转,原来落于下风的那个,也许可以反败为胜。
第16章是非题(14)
陈非第一次给谭思佳做饭是在两人刚发生关系那天。
其实向陈非提出交往的当晚,谭思佳就感到后悔,她太草率。
她对陈非的了解实在有限,除了只要眼睛不瞎就能看见的英俊外貌,她只知道他的工作单位。至于几次接触,他表现出来的乐于助人,也许只是因为他对她有好感,男人一向愿意对有好感的女性献殷勤,未见得真的长了一副热心肠。
她太冲动了,不该随随便便去招惹他。
虽然长得帅的男人足够吸引人,但男人长得帅并不是挑选伴侣的重要条件,实质内涵更重要,他的学历、品格、经济条件,能不能产生精神共鸣,有没有不良嗜好,还有他的原生家庭、他的父母是否能够放心选择,她对这些情况一无所知。更不要说在她的计划中,她以后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回海城。
大概那会儿在车里她真的昏了头,冷静下来,谭思佳想撤销这段恋爱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