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玉琅淡道:“四角方昺,换你一句承诺。”
墓幺幺瞥了一眼白韫玉,他眉眼间难掩兴奋和狂喜,于是她薄笑道:“小王爷请说。”
“不再提那句话,我会不单送你四角方昺。并且,你和素如之间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数日后的青藤赐灵更不会有任何人阻碍与你。可如果反之……”
狐玉琅松开手,四角方昺腾空而起,悬停于他们之间。然后他视线越过那方昺,落下。眸间银辉,冷似卧龙寒鳞。白韫玉瞬间抬手,一把握住了她的腰。视线尽头,墓幺幺无动于衷地看着他,哪怕他精神强压已将她身后数米的绿竹顷刻碾成一片齑粉,哪怕白韫玉额前已有细密的汗水。她静静地回望着狐玉琅,毫无情绪,然后爽朗一笑,清越如云中鸽哨:“这么厚重的大礼,我怎能不收?”
于是她伸出手去,一把握住面前的四角方昺扔进储物袋,随后站了起来,“玉儿,走了。”狐玉琅目送他们离开,复又端起了手里茶盏,轻抿入口,瞳线变成一条细长的银色异瞳。“公子,您就这么放她走了?”身后刚才那名紫衫少女上前一步,很是不解。他轻轻吹散那青烟,垂目道:“不然呢?倒是没想到韬光谷的小僵尸竟倒戈了……”
“我怎么觉得白韫玉是被强迫的呢?他先前不是被疏红苑的人给强行带走了吗?”
“先前风知苦神识传音告诉我了,他们二人是用随行符来的。墓幺幺不过一个凡人,她如何能催化?更何况,那随行符是白韫玉的,不是霸相府的。”
“韬光谷不是一向只干脏活,从来不掺和任何家族私事吗?何况还和我族有契约在身!”狐玉琅表情淡淡,看着对面那两杯茶,良久,露出一个有些玩味的笑来。“一只动了凡心的小僵尸,倒是有趣。”
走出殿门,墓幺幺看着白韫玉从怀里掏出一张随行符来,手里把玩着几缕碎发,忽然说道:“狐玉琅给你神识传音说了些什么?”
白韫玉的手一下就停了,他有些惊愕,有些慌乱,随即平息说:“并没有说你的事情,你别误会,只是些韬光谷和天狐族之间的事情。”他有些闪躲,“这些事,我不能告诉你。”
墓幺幺面色平淡,看不出情绪,于是白韫玉继续催发了随行符。
“有些失望哎,我以为狐玉琅会谢谢你帮他拦住了我。”她叹了口气,视线安然,“我家玉儿这么辛苦,居然不谢谢你。真让人失望……”
听她口吻,白韫玉眼皮一跳,手里的随行符已消失不见,虚门已出。可他正以为墓幺幺又要做什么旁的事时,她反而异常乖巧地二话不说抬腿走进了门内。
夜深。
墓幺幺端了一檀色方盘,敲了敲门。
房内久久传出声来:“不是说了不许打扰我吗?”
“是我。”她说。
半天,房间门也没开。
“墓姑娘,天色已晚,孤男寡女实在不妥。”
白韫玉难得竟强硬了一些。外面倒是没了动静。白韫玉刚刚放平了心情,喘了口气,结果吱嘎一声,门竟然开了。墓幺幺端着方盘走了进来,如入无人之境。然后她把那方盘放在桌上,转身又去关门,边说道:“知道玉儿面皮薄,没关系,我把门关上,别人就不知道我们是孤男寡女了。”坐在床上的白韫玉差点又呕血,于是干脆闭眼不再说话。
可是墓幺幺完全不在意他的冷漠,拉出一把椅子放在床边,又去端了那方盘上的玉盏走了过来,坐在椅上,看着他说:“我早晨让后厨熬的补品,你没去吃,我便端来给你了。”闻她声音柔静,白韫玉心里倒是莫名有些舒心。于是这才睁开眼,看了一眼墓幺幺,视线就落在了那碗里。刚才所谓的舒心,差点没梗得他气喘。“墓幺幺!”他脸色青红一片,说不上来的古怪,“你让后厨给我做这个?半夜里还亲自给我端过来了?你还真是体贴!你这是怕世上戳我脊梁骨的太少?”
面对白韫玉的气恼,墓幺幺倒是泰然处之。她目光随着手里的勺子来回上下,轻描淡写:“府上可是有人说闲话了?没关系,明天杀了就是。你要着急,现在我就让人把他们杀了。”
她现下披着随意的晚纱,也不束发,也不绾髻。纤细的手腕柔若汀兰,一提一收之时,柔声细语,若随意闲聊,完全不顾白韫玉知她所言俱真。“你!”白韫玉心里有些寒意,于是只吐出一个字来,便再也没说出旁的。墓幺幺用勺子舀了一匙,递到他唇边:“世人只知黄泉之路韬光谷的白少主残忍嗜杀,可谁能料想,他反而是个良善之辈。”白韫玉并不张口,抿唇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