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落,在他们面前,出现了极为诡异的一幕。本来距他们还有数米的墓幺幺,忽然身影一虚,就已闪现在了距离扁头孙还有一米左右的位置。扁头孙一愣神,下意识就祭出宝瓶,可右膝登时一软——他的化力,凝滞了。
“怎么可能……”可他不愧是混迹江湖百载的奸邪之辈,反应迅速,第一时间朝后趔出数步,从储物袋中飞出数十把刀剑来,冲着墓幺幺就轰了过去。可墓幺幺那诡异的步法,无比轻松地避开了那些刀剑,好像还多长了几双眼睛一样,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他后退的势法,在他攻出之前,就已抢先一步出手。
他只见眼前数道银光,然后身上多处位置传来剧痛——多处经脉都被挑断。他惨叫着朝王儒的方向奔去,说道:“王兄助我,这丫头有古怪!”这一切发生得太过迅速,迅速到王儒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啊!”一声惨叫。扁头孙错愕地望着地上自己残余的那半截身体,不敢置信地盯着面前的王儒,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就已登时毙命。“啧……”墓幺幺望着扁头孙流出的一地肚肠,倒是司空见惯一样可惜说:“我刚才都说那般直白了,你居然还没听懂,倒是死得不冤。”
王儒朝后掠出数米,手里已将刚才抢夺下的储物袋清空扔掉,身边的五连环将他牢牢保护起来。“你竟然杀了扁头孙!”姜程怒不可遏,暴跳而来。可到一半他就停了下来,转而猛然攻向了染霜。墓幺幺飞雁步再次掠出,手中银光飞出,瞬间挡在了染霜身后。果不其然,在染霜的后背出现了三个枯黄色的珍珠,极为阴险地要将他一击毙命。
而此时,王儒的五连环的呼啸声,已在墓幺幺耳侧刮过数道碎发。“墓贵子果然奇女子。可惜,太过蠢笨。”王儒拊掌赞叹,收回了手里的五连环。话音一落,在墓幺幺四周轰然起了四面土墙,将她牢牢封死在其中。染霜惊出要去抢人,结果眉一蹙,后腰就被五把尖锐的刀抵住了后背。
“别动,不然,我就生吃了你。”那丫头的声音,阴恻恻地从他后背响起。直到这时,染霜才发现那边茶桌上坐着的哪里还有什么少女,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侍冥姑娘,这次的价格你得再给我们提高一倍。”王儒擦去手上五连环的血渍,望着那个不停缩小的土块。“行了行了。”侍冥不耐烦地甩手,看着那个土块说,“你这个东西好使?”
“放心吧侍冥姑娘,这可是大邺四方土,可囚四方,区区一个凡人,不在话下。”“是吗,先前那个储物镯你也这么说的。”
“这个不一样,没有人可以从四方土里逃出,四方土乃是八品法器,哪怕是七化之宗想要逃出,都要耗费半天时日。”他这么说着,手里捏了几个法诀,那缩小成一掌之大的四方土已马上就要落入他的手中。王儒信誓旦旦的话语刚止,异变突起!
侍冥眼皮还未来得及落下那一眨,就已本能地感觉到一种无法抑制的恐惧,那种来自骨子里的可怕感觉,让她浑身寒毛倒竖,疯也似的扭头就逃。隆!隆!是一声天地都变色的嘶吼,一阵疯狂的赤黄光芒宛如滚滚燃烧的火山,猛然爆发!什么四方土也好,不不,就连当时的茶摊,旁边的树林,方圆数百米内,凭空坍塌成一个宛如陨石撞击的巨大土坑。在巨坑之间,正正站着一个袅袅身影。
而那少女的完好无损,并不是让侍冥望风而逃的原因,也不是王儒一瞬间扔出数十个护体法宝才保住一条小命的原因,也不是一边屏息疗伤的姜程直接被碾碎成了肉泥的原因。那妖艳夺目的赤黄光芒褪去,露出其中真正可怕的存在。那是一只赤黄色的四角公羊。“的确没有人可以逃出四方土,”墓幺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眯眯地,“可它可以啊。”
“怎么可能,那是,那是……”王儒咳出数口血来,捂着胸口惊恐地朝后退着。“猼訑……”早就藏身远处的侍冥脸上哪里还有什么娇憨,一双异瞳全是恶毒的光芒,小麦色皮肤已没有了血色。“啊,不不,它不叫那个名字。它叫啾啾,我爹的流浪狗,我偷偷带出来的,可千万不能让我爹知道了。”她笑眯眯地拍着啾啾的羊角,“好了,啾啾,快去吃饭,记得吐骨头。”一声似婴哭又似犬吠的长啸。根本不待墓幺幺有任何指令,啾啾蹭了蹭墓幺幺的腿,摇了摇身后九条尾巴,看起来还很无害的状态,异象突生,数道实如土样的赤黄箭簇从地上飞射而出,直冲王儒和侍冥而来。
王儒扔出护体法宝,架上护盾,发现那光芒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于是脚步停了下来。“嘿嘿,我说哪里不对劲呢,小丫头片子你竟然敢诈我!你这根本不是猼訑,怪不得才有两耳,背上也没有眼睛,还四个角,分明就是一只普通山羊!你竟然敢糊弄老子!”
墓幺幺歪了歪脑袋,看着王儒停下脚步气喘吁吁的模样,又看了不远处站在树梢上还绑着染霜的侍冥,笑道:“你还挺聪明。竟然让你看出来了。”墓幺幺似乎有些失望,拍了拍身旁的啾啾,沉默了下去,似乎陷入了沉思。
王儒心下安定不少,脑子飞快运转:这丫头刚才破四方土,碾死姜程,绝对不是偶然。既然不是这个假冒的猼訑做的,那就是她刚才用了一样威力极大的法宝,但是能破八品神器的法宝,还让她费尽心思去弄只山羊来糊弄他的话,就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那法宝是一次性的。
而那丫头已经用掉了她手里最后的王牌,所以才会用一只假的上古凶兽,妄图瞒天过海。得到这个结论,王儒脸上惊恐一扫而光,一甩手里的五连环,狰狞道:“黄毛丫头,小老儿已看穿了你,你就不要再做无用挣扎,乖乖待在那里跟小老儿走,还能少受点皮肉之苦!”
墓幺幺终于抬起头来,眼眸微垂,紧紧抱着胳膊,有些楚楚可怜的模样,久久咬着嘴唇说:“没想到竟然会被你识破,也罢,算我学艺不精。那你说话可要作数哦?王前辈。”
“当然……”被她一声软软糯糯的王前辈喊得浑身一酥,王儒舔了舔嘴唇,眼里露出淫恶的邪光,“小老儿向来说话算数。你就站在那里,等我把你绑起带走就好!”
墓幺幺点了点头,说:“那好吧。”王儒见她已丧失了反抗的念头,满意地朝她的方向走去。可刚走出几步,本来楚楚可怜的少女忽然从嘴角缓缓凝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意愈加浓烈,愈加狂妄。“哈哈哈哈,染霜你看他居然信了!”
变故来得太快,快到王儒根本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心里只是想:这丫头莫不是失心疯了?从来没见过像她这样变脸的人……电光石火里,他眼前一花,从肚子上传来的剧痛让他有些愣怔地低下了头。看见本来在墓幺幺脚下的那只山羊,竟然不知何时在自己面前,正无比缓慢地咀嚼着什么,像是羊吃草那般缓慢得让人着急。
他伸出手去摸肚子,却颤颤巍巍地看着自己全是鲜血的手,也看清楚了那山羊嘴里咀嚼的哪里是什么草,那是他的肠子。“啊啊啊……”他疯也似的朝后退着,那山羊明明吃得很慢,可一大截肠子已经进了它的肚子,它又是无比轻松地吃了一口。这次,是他的肾脏。什么护盾,什么法宝,什么化力,在这个山羊缓慢的咀嚼之下,皆如无物。他瘫软在地,疯狂地爬着,剧痛让他不敢朝前爬,可求生欲望让他又不得已朝前爬着。
身后传来那个少女娇俏似铃的笑声,她的步摇在风中发出好听的声音,像是异常酥润的春雨,又像是地狱里刀山上的风吹过千刀万仞的可怕声音。“王前辈,我在这里站着呢,你快点来绑我啊?”
“你来,我就把心还给你。”王儒无比惊恐地看见自己的胸口空空荡荡,而不远处的少女手里正握着一颗还在跳动的鲜红人心。“快来啊,我不像王前辈那样说话不算话,我可是说话算话的。”她俏生生地侧眸望着手里的心脏,脸上的笑意那么善良温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