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到底要如何?”白韫玉愠怒言道,“你们都疯了吗,仙门疯了吗?还有这些老不死的家伙们!他们敢这样做,就不怕圣帝会烧他们满门吗?”
“本王和白少主在某些地方有一样的观点,我觉得他们都疯了,包括你父亲。”狐玉琅淡淡地放下手里的杯子,“可是我没疯。所以,白少主,你要不要和唯一一个没疯的人合作一下,挽救一下这个已经病入膏肓的大隆帝国。”
数日以来的隆天,都压抑着一股波诡云谲的潮涌。先是悬松楼惨案,紧接着霸相之女墓贵子遇袭,再就是苗家张夫人暴毙家中,一连数个案子,让天都府里人人自危,光是告病的执记就达数十个。伍兆尹每天里都心惊胆战地跟在疏红苑的大爷们后面为他们擦屁股,写记录,真是再也没有比他憋屈的正四品高官了。
“陈大人,那王儒多年前就被三斩院逐出师门了,您看要不要先去查查捞星门的?”伍兆尹跟在一个身着红黑制服的高大男人身后,有些紧张地看着对面的高楼。那楼里就是三斩院在隆天的分理殿,由于青藤试的原因,里面现在据说还有他们的掌门人在内。
那高大男人转过头来,刀疤斜穿的脸有些狰狞,再加上冷冷的似笑非笑的表情,更为瘆人:“伍兆尹如果担心会得罪三斩院的公掌门,大可不必。”他顿了一下,看着对面一群身着疏红苑的特吏已陆续从里面搬着东西走出,站起来说:“走吧,还需要伍兆尹来清点一下逆贼的文书呢。”
逆贼。伍兆尹精准地把握住了这两个字,还没等考虑完全呢,只听砰一声巨响,对面数层高楼已经炸了个粉碎。于是他面色更加惨白,却不得已带着身后的一帮文记跟上前面那个陈大人。
被疏红苑清点出的文书相当细致丰富,甚至不需要他们的文记怎么整理,上面详细地写着三斩院如何收了苗家的灵石,派出王峥鸣要在青藤试上杀掉墓幺幺,更为详细地记载了三斩院如何伙同戍城苗家买凶扮演异陆之人和墓贵子在悬松楼暗杀苗小五爷的,包括后来买通那个李金,包括后来杀人灭口的张夫人……以及,所谓被逐出门的王儒正是王峥鸣的亲儿子,而他被逐出门不过是三斩院为了在外面干些黑活罢了。所以,墓贵子遇袭也是三斩院的手笔。
可伍兆尹明明还捕捉到另外一个信息。游一山也死了,枢星台的簿尹,可是根本没听说啊?他看得心惊肉跳,正偷偷地想把那张小笺撕下藏起……“伍大人。”陈大人的声音淡淡地在他身后响起。伍兆尹登时后背都凉透了,慌忙转过身来,那小笺也藏在了储物袋里。
“相爷,伍列诸如您所料去了司律庭。”陈鹭躬身沉声道。“嗯,不错。三斩院也好,苗家也好,这些小鱼小虾收拾干净了,也该钓两条大鱼了,不然怎么对得起我家幺幺受的这般委屈。”汪若戟撒了一把肉食扔在地上,看着一群样式各异的异兽来觅食,伸出手轻抚啾啾的角。
“天狐族浑水摸鱼也摸得差不多了,你带些人去敲打敲打。至于临仙门,就交给幺幺去祸害吧。”陈鹭愣了一下,沉默了半天,最后一咬牙上前一步躬身肃道:“相爷,您是不是对贵子苛刻了些?这些不过是明面上的刀枪棍棒,万一哪天暗地里那些老头子真下死手,可不是一只猼訑就能将她救下的。不然,您就让我安排几个兄弟暗中保护一下贵子吧?”
汪若戟挑眉看他一眼,倒是笑了。“虽然我知道这丫头这些年暗地里挖我疏红苑不少人,但是倒不知道,连你都倒戈了?”扑通!陈鹭一下跪倒在地,面色铿然不变,“相爷,陈鹭是要陪您走刀山过火海下十八层地狱的,您这话,还不如给我一刀痛快。”
“你看,我就说陈鹭你什么都好,就是不像封小子一样讨人喜欢。”汪若戟失笑,望着他说,“这几年你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有感情也是应该的,可是这孩子长大了,也总该磨砺磨砺。更不要说,她总归也还是我的女儿。去吧,通知一声赫连苍煜,就说火候可以了,该加薪柴了。”
数日后。墓幺幺出神地望着面前的叠翠鸟喙琉璃盏,“贵子,相爷说,让您在霸相府里设宴云丝会。”
“我爹是不是有病,我这身子骨刚好,就这么让他来祸害?”墓幺幺冷笑着把那精美的拾环盏扔到一旁,继续坐在桌上描着那异常古拙难懂的丹方。轻瑶轻笑一声,继续帮她研墨,“相爷还说,大管家那儿给您签了五千灵石随您支使。”
“那我们还等什么?”墓幺幺啪一声把笔扔到了笔架上。“这是您要宴请的名单……”轻瑶递给她一张帛纸,“相爷都已经帮您下过帖了。”墓幺幺视线从那名单上一扫而过,说:“我就知道,想从我爹那儿赚几个钱比登天都难。”等到轻瑶退下,墓幺幺长长叹了口气,撑着下巴侧过脸来,视线悄悄攀上角落里静静站着的人。若不是他周身气息太过冰冷,怕是寻常人也不过把他当成一件摆设罢了。觑了他一会儿,墓幺幺眼眉间的几许愁色缓缓舒展,瞳色都清亮了不少。
“染霜……”她站了起来,拖长的尾音那般酥软。染霜似刚从入定中醒转,微微动了下身体。“我忽然想起来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墓幺幺走到了他面前,伸出手来挑起他的下颌,动作轻佻,笑意凉薄。“嗯。”他只是低低应声,没有太大反应。她倒一点也没被冷落的感觉,兴趣盎然,踮起脚尖凑近他,轻柔的呼吸似羽絮一样轻轻自他颈间拂向颊边,又落在耳旁。
“今儿天气不错,可我心情并不好。想来想去也没个解闷的法子,不如你……”她停了下来,指尖若有若无地滑过他的胸前,一双睡凤眼的睫尾如狐挑着。“把衣服脱了吧。”染霜静伫不语,久久。
叮嗡!他身后的盛莲盘蔓落地栅架,被他朝后趔的一步撞倒在墙角。他慌忙伸手去扶,可刚伸出手就被墓幺幺一把扣住了手腕,朝前又逼近两步,将他抵在了墙角。砰!那栅架应声而倒。他再次后退一步,直到触及冷硬的墙面。
“逃什么?”墓幺幺又朝前逼近几分,于是他迫不得已绷紧身体,高仰下颌避开她视线。见他这般反应,她笑颜更悦,手指不老实地一路下滑,他果然更加紧张,紧紧贴在墙上。
“唔。”自他喉里涌出些颤音。可墓幺幺不但没有停下反而更加过分,朝前缓缓倾身,将他堵得无路可退。“扇……”染霜试图朝旁边躲开,可话音还没说完,她右腿猛然一抬。于是他未喊出的字眼一下卡在了喉咙深处,连同整个身体一起僵死无声。
“再让我听见那两个字,下次出现在这儿的就不是我的腿了。”她唇掠过他的颈窝,宛如秋日里芦苇絮絮。“我不是说了,让你把衣服脱了。”他半天无话,还不等他开口,啪一声,脸上一凉,面具就掉在了地上。“怎么,我的话不听了?”墓幺幺仰起脸来。他还是固执地高仰着下颌,隽秀的线条自他胸前微露的锁骨一路爬升。
她叹了口气,道:“也罢,是我自己想多了,我以为但凡我让你做的,你绝对都会做。”久久,他从墙上直起身子,仍是一声不吭,手缓缓地落在衣襟上。高襟的领口,有两颗并不是很复杂的盘扣。两颗扣子啪啪解开时,锁骨下可见莹润的湿气。墓幺幺眉眼弯弯,反而朝后退了两步,干脆拉开椅子坐下,手倚在桌上望他。
窣窣声愈烈,他已褪去了上衫,露出精赤的上身。“身材果然不错,肌肉匀称。”她倒是个合格的看客,可适时发出的称赞,却让他刚刚将上衣褪到手臂上还未来得及完全脱下的动作戛然停住。“继续。”他垂下脸去,手放在腰带上半天也没有动作。“害羞了?”墓幺幺轻描淡写地说道,站了起来朝外面走去。“既然如此,那算了。”染霜瞬间如释重负,隔了这么远,墓幺幺都听见他长长喘出一口气来。她解开内室珠帘的抽绳,滚玉的鱼珠哗啦啦撞起一片叮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