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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至尊之灵(第1页)

时间过得匆忙,亦是艰辛。直到过去了一整天又一整夜,次日中午,门前王师傅已开始准备敲门了,墓幺幺的声音才慵懒地响了起来:“别烦我。”王师傅听她语气里那种暧昧欢色,有些哭笑不得,负手离开,道:“哎,年轻真好。”

可他根本不知房间里,是怎样一片惊心动魄的狼藉。墓幺幺半跪在床上,出神地望着浑身是血生死不知的染霜,伸出手滑过他的胸前:“醒过来。”久久,染霜依然气息全无。她有些愣怔,又有些说不上来的表情。手背抚过他的脸颊,表情有些淡漠,又有些哀意。

突然,异变突生!不知从哪里来的风轰然吹开她额前散乱的发,从他眉心里爆出一片灼热血红的光点,四散如星。那道狰狞的血痕,异常缓慢地崩裂,其上盘亘凸起的肉芽仿佛被巨力猛然拽断的针线。一点一点,那血痕之间的第三眼,仿佛就要睁开。

“咳……”一口黑血咳出,染霜胸口因为剧烈的喘息不停地起伏着。而那道血痕,因为他的苏醒,嗖然紧闭,那道诡异的风也顷刻消失不见。“我这是……”他有些迷茫地坐了起来,看着自己的双手。墓幺幺眸间灰色荧光退去,探身抚摸着他的脸颊,宛如一往情深:“原来如此。”

“从今天开始,你不应再憎恶自己的身份。因为若你不曾背负窃神族的血脉,怕是已魂飞魄散了。虽然我不知为何会这样,但恭喜你,拥有了世上最强大最无与伦比的至尊之灵。”

“你将会是我最锋利的刀刃。”说完,她环抱着他的脖颈,大笑着抱紧了他,仿佛喜难自抑。

一晃七日过去。霸相府墓贵子要召开云丝会?在三斩院被圣帝一道圣旨下去灭了满门之后?在戍城苗家被圣帝裁掉了三成领地之后?在满城现在都在传枢星台簿尹被人杀了之后?在满城都知道,数日之前,整个隆天的药材铺都要重新进行大清洗,说是要出具进关检疫文书之后?

哐当一声巨响。狐素如砸碎了面前的梳妆台,漂亮的脸蛋上因为暴怒而扭曲:“我不去!上次是给琅哥哥面子,才不得不去帮那个贱人作证!这次想都别想!一想到那贱女人的脸,我就想吐!”

“小如。”身后忽然幽幽响起一声温柔的唤。狐素如一愣,慌忙扭过头来,道:“我不想去,琅哥哥。”

“可是小如,你不去,那便是拂了霸相府的面子,疏红苑会来找我们麻烦,现在隆天里药材铺的事情已经让王很不开心了,你还真的要让王更加震怒?”荧光微闪,狐玉琅将手里一只异常精美生动的双蝶嬉花勾丝长苏金钗插入她的发髻。“这次,萱儿也会陪你去。”

“什么?该死的你不能让她去!”狐玉琅按住了她的肩膀,看着镜子里少女脸上无法掩饰的惊恐。“别怕,萱儿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毕竟,她可是这次云丝会我要献给墓贵子最好的礼物。”

每年九月初四,白日里会有无数鹊鸟百鸟朝凤般叽喳鸣叫。而入夜时,七轮神月会呈现一种曼妙的弧度,好比一名盛装的仙女慵卧于榻,与枕酣眠。

鹊辞节,又称卧娟节。傍晚,居家不出的妇女纷纷呼女唤伴,大户人家会为未出阁之女举行夜宴,邀请年岁相仿的姑娘一起参加,以金银石为针,以云为丝,结彩缕穿七孔,结交女伴,是为云丝会。从未举办过云丝会的霸相府,丝毫没有半点生疏的样子。琢心苑凤梅庭,可谓是苑内最盛美的园景,如今专门辟出设宴,彩线串层玉,金钩挂络香,往来皆是玉人。

蔺雀歌走到一处花丛间,惊讶地望着那花丛间四处散落的珍珠玉髓,一只兔样的小兽正抱着一颗美玉小心翼翼地吃着。她柳眉微挑,翦水秋瞳压抑不住灵动如仙子的熠熠神采:“连宫苑都难见到的舆芭,竟会在这里四处玩闹,传说中天上仙阙不及地下琢心,果然实至名归。”而她身后站着的狐素如,不屑地抿嘴道:“哼,这种玩意儿,我家不知道有多少。”

“呵呵,是呀,天狐族怎么会少了……”蔺雀歌也不气恼,倒是失笑地看着她摇了摇头。还不等她说完话,花径深处伴随着仙音淼淼,蝶影翩翩,幻术之内,走出今日的主角来。让人觉得万分错愕的是,她不施粉黛,不着盛装,竟穿了一身漆黑曳地雀翎长裙,孤默犹如一只黑凤。分花挽柳的步态之下,柳腰纤纤,头戴衔玉银凤,将一头乌发拢成流云髻,斜插一朵珍珠簪花。妆容奢靡精致,黛眉樱唇,更不要说那别样翠眸。

走到正中央的宴桌主位,她立住,眼角那装点成红凤的图腾,半展的华翼之上点缀着细碎精致的珊宝,随她顾盼生姿。“谢谢诸位今日莅府,私初来隆天年岁不长,能得诸位赏脸,三生有幸。”她端起一杯酒来先行饮尽,环顾四周,浅笑嫣然,“府上并未有什么经验,且随你们兴致来,莫要拘礼。”

汪若戟帮她下的帖子,倒是把隆天这有些头脸的大家贵子差不多全请来了。一时间,整个花园间俱是娇俏贵娥女,叠翠繁似锦。宴会开得很隆重,亦很随性。三两少女结伴而行,在花园里来回穿梭欣赏美景。而主角墓幺幺则改了性子一样,端坐在主位之上,静静听着身后两三少女低语,时而附笑,并不多言。四周的欢闹声愈大,就连一直拘谨懊恼的狐素如,也不知缘由地秉承了狐玉琅的要求,送上礼物后,也不找墓幺幺的事,自己带了三两相熟小伴,喜笑颜开地在苑内玩闹起来。反而是蔺雀歌生性喜淡,没了狐素如,她形单影只地避开人群,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别的地方。

可未曾想到,这琢心苑也太大了。她怀揣着心事走出,竟在一处假山旁迷了路。夜已深,雾已重,就连四周的风声都冷清起来。幽幽地,她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于是莫名就寻着那声音朝前走去。

暮烟半敛,云护澹月,斜照楼馆。她停住了脚步,望着远处那处半月形的拱门前,依稀可见一个男人侧身单腿屈膝坐于树上,一只红色玉箫横于唇侧,吹着一曲她从未听过的曲。曲是一首陌生的曲。人也是未曾见过的人。

可为何,她失神地抚上眼角,湿润而暖热。“谁?”她一惊,下意识转身就逃。可脚步还未踏出,慌乱之间,也不知是从未穿过这般烦琐的盛装所绊,也不知是身后那人的气息来得太快,她一下就朝前跌去。然而,没有意料之中的冰冷和疼痛。身体一轻,腰间横出一古朴的木剑剑柄,她才不至于朝前趴成狼狈的模样。

“谢谢。”身后的男人收回了剑柄,倒是有些疑惑:“是你。”蔺雀歌适时转过身来,这才看清来人,也有些惊讶。“染霜?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一连两个问题,可显然染霜并没有什么兴趣回答她,后退了两步转身便走。“等下!”蔺雀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提起裙摆追上前去。“我是来参加墓贵子的云丝会的,可是……”她跟着他走到刚才那半月拱门前。

他已顿住脚步,抬手指着右手边一条沿湖的小石路,道:“走那里。”蔺雀歌顺着他指的路看了一眼,道了声谢,可走出了两步,又退了回来。“你吹的是什么曲子?”染霜并没有理会,走到拱门内,作势就要关门。蔺雀歌按住了那门,声音有些可怜兮兮:“你那个曲子太好听了,可以教我吗?”

“谬赞。”染霜冷冰冰地说道。蔺雀歌喜色还没从眼里落下呢,门啪的一下就已毫不留情地将她关在了外面。从来没被人拒绝得如此干脆过,蔺雀歌鲜少有过波动的心情第一次变得起伏不定,她继续拍门,说:“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教我呀?”得到的是沉默。

久久,她有些丧气地退后两步,悻悻地踢了面前的石子,恼怒地看着自己今日被强行要求穿的盛装裙摆之下露出的高屐绣鞋,猛踹了两下,重心一个不稳,竟崴了脚。吃痛之下,她更为恼怒,一把将那绣鞋连足袜一起拽了下来,露出净白如新藕的玉足,足踝那里微微肿了,倒是不严重。叹了口气,连蔺雀歌自己都觉得有些失笑起来。

刚想要站起,身后吱嘎一声,门竟然开了。她有些惊喜地转过脸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眼前登时一花。身体一暖,天旋地转。她竟然被人抱在了怀里!还是个男人!一时之间,蔺雀歌仿佛身体被烫伤了一样,挣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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