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盛喃喃道:&ldo;我是说……你昨晚睡得好吗,做梦了吗,是好梦还是噩梦?&rdo;
陈星泽不知米盛为何忽然这样发问,想了想,说:&ldo;我记不太住了,应该没有吧。我喝太多了,难受得要死,脑子乱七八糟的。&rdo;
米盛重新看向他。
陈星泽:&ldo;怎么了?&rdo;
米盛不甘心,又问:&ldo;你再仔细想想呢?&rdo;
不等陈星泽再思考,他的手机响了,是吴行芝打来的,询问他考试准备的情况。陈星泽这才想起,明天就有校招考试。吴行芝以为陈星泽在北京,殊不知他就在离家不远的宾馆。
挂断电话,陈星泽赶忙穿外套。
&ldo;我先走了。&rdo;
&ldo;去哪?&rdo;
&ldo;车站,我得马上回北京去。&rdo;
&ldo;现在就走?&rdo;米盛拉住他的胳膊,&ldo;先吃点东西。&rdo;
陈星泽:&ldo;来不及了。&rdo;
其实米盛也没妄想过陈星泽醒来后他们可以顺利地互诉衷肠,然后相约一生,可现在这样未免也糟糕得太过头了。动了情的人总会变得软弱,米盛拉住陈星泽的手臂,紧紧拉着,像舍不得母亲的稚子。
&ldo;别走,再呆一会。&rdo;
米盛在极短的时间里思考了一下要不要将昨晚的事告诉他,但听完陈星泽说&ldo;我明天有考试&rdo;,他的话就自动咽回肚子里了。
陈星泽离开了。
米盛一个人坐在桌子前吃东西,之前怕地瓜粥会凉,他跟抠门的店员斗智斗勇了十几分钟,才多加了个盒子。而现在,这细密的双层包装却让他本来就欠佳的胃口变得更差了。
他干坐着发呆,没过一会,衣兜震动起来,米盛很快掏出手机,然后失望地发现并不是陈星泽。米婕催促他快点回家,过两天她就要搬走了。&ldo;妈妈身边不能离开人,你要是必须工作的话,就请个保姆来。&rdo;刚放下电话,手机又震起来,这回是jo,米盛理都不理,直接挂断。
他趴在桌子上,灰棕色的瞳孔望着窗外。北方的冬天太萧瑟了,一眼扫过,如同去了色的老照片。米盛闭上眼,腰本来疼得快要折掉,但处在这样的环境里,似乎再怎样的疼痛也都麻木了。
他休息了一会,拿来药房买的软膏,去洗手间给自己上药。
这个冬天注定让很多人难受。
陈星泽的考试简直糟糕透顶。其实他早有预感,毕竟在最关键的时刻,他的心思都没有放在学习上,老天在某些事情上还算公平。就像明知会打败仗还不得不上场的士兵一样,陈星泽在考场上冷汗频频,连最基础的音也听不准,他一直盯着时间,祈求折磨快些结束。
吴行芝在音乐圈子里人脉甚广,她很快就打听到陈星泽的成绩。
陈星泽一共报了四所学校的音乐专业,但刚考完第二场,吴行芝就将陈星泽叫回去了。
&ldo;不用考了,收拾东西回来。&rdo;
除去那并不温暖的温柔乡,陈星泽还有更多的事要面对。他到家时是周二,吴行芝和陈河平日工作繁忙,周末都很少在家,更别说是工作日了。可这天,他们双双请了假,专门等陈星泽回来。
&ldo;你说吧,考试是怎么回事?&rdo;吴行芝说,陈河坐在沙发里抽烟,这样的氛围让陈星泽胸口发紧。
&ldo;对不起,我没考好。&rdo;
吴行芝手持一卷复印谱子,说:&ldo;这是没考好?我跟王教授要来了你在考场上创作的协奏曲,要不要我来弹一遍你自己听听看?&rdo;
陈星泽羞愧低头。
静了静,吴行芝又说:&ldo;说真的,其实我一直都在等着,等着看你以这样的学习态度过完三年,最后会交上来一张什么样的答卷。陈星泽,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rdo;
陈星泽脸上仿佛烧着了,他虽不像陆昊那样含着金汤匙长大,但他的生活比起大多同龄人也更为惬意自由。父母一直用偏西方的教育态度培养他,以鼓励为主,在他的印象里,吴行芝从来没对他说过这种话。
吴行芝捏着谱子,说:&ldo;陈星泽你扪心自问,爸妈强迫过你吗?我从来不逼你去做什么,因为我知道人如果不自己醒悟,就算拿鞭子抽也不会有出息。你不想去补习班,我就不让你去。你不想住校,我就在学校边给你租房子住。你从小到大什么要求爸妈没有满足,你就这样回报我们?&rdo;
吴行芝越说声音越大,&ldo;你要真是傻我也认了,但你傻吗?&rdo;她将手里陈星泽的作曲复印谱狠狠摔在地上,&ldo;你连三年前的水平都不如!你想怎么解释?!&rdo;
陈星泽的身体在发抖,以前他为尤小林和陆昊他们难过时也会颤抖,但那种颤抖说起来更像是温室花朵没事找事将枝条伸到窗外,结果不小心被冻伤。而此时此刻,则是有人强行掀开了温室顶棚,让他赤身于狂风暴雪中,逼着他认清一个事实。他荒废了自己学业,身为学生,他没有完成最基本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