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很晒,他还穿着铁甲,脸上全是汗渍。昨夜一宿未睡,倒没看出多疲惫。
挡着太阳,走到宋问旁边的阴凉处,一屁股坐下。
宋问道:&ldo;偷懒?不大好吧少将军。&rdo;
许继行摘下头盔,摸了摸后脑,全是湿的。才不管她说的,盘腿坐好,说道:&ldo;宋先生,总听闻你豁达,我有一件事想问你。&rdo;
宋问:&ldo;说。&rdo;
许继行道:&ldo;没有找到的人,是张炳成的妻子,还有他七岁的儿子。我不知道他们与此事是否有牵扯,可一旦找到,罪责难轻。他夫人暂且不说,他儿子也该死吗?&rdo;
宋问道:&ldo;不该。&rdo;
就像当年的林青山和他的儿女。林唯衍就活下来了。
不管林青山是不是被冤枉的,当时的他,比现在的张炳成,罪状还要重。
对于株连,宋问虽然理解,也无从改变,但绝不认同。那不过是封建社会当权者,基于自己利益而设定的律法而已。
宋问和他立场不同。
许继行看向她,没料到她会回答的这么干脆,试探道:&ldo;宋先生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做的是错的?&rdo;
宋问摇摇头:&ldo;我可没说。我还没有那资格去评判这件事的对错。&rdo;
许继行:&ldo;难道没有对错吗?&rdo;
宋问道:&ldo;除了大是大非的事,我认为没有。而所谓的大是大非,是因为它触及了底线。底线就是律法,你现在在维护的事情。&rdo;
许继行仔细思考了一阵,又给迷糊了,问道:&ldo;那宋先生的意思是,他们不一定错了,却又该死?&rdo;
宋问叹了口气:&ldo;在秦朝的时候,一个人犯罪,他的左右邻里都要受到惩罚。现在呢?你觉得他们应不应该?还是秦朝的时候,男人殴打妻妾,也要受到惩罚。现在呢?你觉得这又应不应该?&rdo;
许继行:&ldo;……&rdo;
许继行挠了把头,继续猜测道:&ldo;那宋先生的意思是,应不应该,还要看不同的时候?只要律法在了,事情就是对的?一切,都是看律法决定的?&rdo;
宋问看着他,轻蔑一笑,继而摇摇头。
许继行满心的挫败感,抬手偷袭道:&ldo;成成成,许某愚钝,宋先生您直言行不行?&rdo;
宋问道:&ldo;这果然活到老还得学到老是不是?&rdo;
许继行认命点头:&ldo;是是是。&rdo;
&ldo;对错看的不是律法也不是时代,是人心啊。&rdo;宋问用扇子敲了敲他的胸口,&ldo;所以我问你的是,你觉得应不应该。这是看的你。而你评判的标准,是社会告诉你的,你的本心告诉你的,是你成长数十年来,你自己告诉你的。假使有朝一日你成了千夫所指,那错的绝不只是你一个人。&rdo;
&ldo;一个恶人,不会因为律法不允许,就克制不去作恶。一个好人,也不会因为律法不禁止,就蓄意去为恶。人不会因为有一天,律法忽然变了,就跟着去改变自己。所以这世上有过那么多的反抗,起义,变革。&rdo;宋问道,&ldo;不必让所有人都认同你的想法,也不必去认同大多数人的想法。一个人没必要非让自己陷在一个世界里。古往今来多少贤能者,不都是因为不容与世,偏偏知其不可而为之吗?&rdo;
&ldo;所以这个答案,我无法回答你。&rdo;宋问敲敲脖子道,&ldo;其实你会来问我,心中已经有计较了。是吧?&rdo;
许继行抬起头,唏嘘道:&ldo;那又如何?&rdo;
&ldo;是啊,那又如何。&rdo;宋问道,&ldo;人想要活下去,就是从妥协开始的。有舍才有得嘛。&rdo;
两人难得和谐共处,坐在一起说话。
许继行又道:&ldo;宋先生,我想再问一个问题。&rdo;
宋问:&ldo;说。&rdo;
许继行:&ldo;先生是很讨厌我吗?&rdo;
宋问还是很直白的道:&ldo;是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