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婠应了声“是”。
她站了起来,仍是红着眼眶,“前几年皇上曾给婠婠的二妹妹与平南侯之子裴渊赐婚,如今婠婠的二妹妹暴毙,婚事也自然是作罢。可……可是前些时日裴渊见到婠婠时,言语间多处有所冒犯,并扬言待二妹妹的丧期一过便向皇上请旨,要婠婠代替死去的二妹妹嫁过去。婠婠实在不喜裴渊,也不愿嫁入平南侯府……”沈婠的声音带有哭音,“还请长公主为婠婠做主。”
长公主本是听得漫不经心的,可一听到裴渊的名字,她的眉心就紧拧起来,目光也微微有几分厌恶之色。
长公主讨厌裴渊,不是一般的讨厌,甚至还有几分恨意。
虽说那些不好的往事并没有发生在这具身体上,但每回想起上一世的事,长公主都觉得自己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似的。
她本姓孙,双名芸芸,乃是异界的一缕孤魂,也不知怎么误打误撞地进了长公主的身体,之后也是适应得很好,她本来也是打算安安心心地在这古色古香的时空当一世的公主。可到了后来,她每隔一段时日总会梦见一些奇怪的人和事。虽然是梦,但是非常真实。每次醒来,孙芸芸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后来她见到了沈婠,也触发了自己上一世的记忆。
说起来,她也算是重生人士了,不过上一世的自己则是穿到了沈婠身上。她醒过来时,人已是在兰华寺外的崖底,后来她被人寻了回去,才晓得自己穿越到了古代的一位新妇身上。
孙芸芸起初对这样的日子也算是满意的,夫婿裴渊是平南世子,虽说府里的关系有些复杂,老夫人平时总爱为难自己,但当媳妇的忍忍就过了。
孙芸芸后来也渐渐喜欢上裴渊。
裴渊为人是有些固执,但对自己还算不错。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了两年,孙芸芸迟迟没有怀上孩子,老夫人急了,便给裴渊纳了个年轻貌美的姨娘。不出三月,姨娘就有了身孕,裴渊难免要放多些心思在姨娘身上。
孙芸芸受了冷落,心里不好受。她本性就不是乖巧听话逆来顺受的,开始默默地为自己斗争,与姨娘斗,与老夫人斗。
不过孙芸芸到底是个没经验的,虽然看了不少宅斗文,但在古代的第一回宅斗,就把自己肚里的孩子给输了。
姨娘的孩子平安出生,平南侯府上下都高兴得不行,尤其是裴渊。
之后孙芸芸与姨娘的斗争愈发激烈,而孙芸芸是屡战屡败。后来有一天孙芸芸突然意识到自己一个现代的姑娘沦落到古代跟妾争夫实在可悲,她开始对裴渊死心。
之前与姨娘相斗,孙芸芸不舍得算计裴渊,如今她死心了,就恨不得能将裴渊大卸八块。而就在这个时候,孙芸芸认识了谢三郎。
孙芸芸不甘心在平南侯府这样度过一生,她开始反击。
孙芸芸与谢三郎筹谋已久,两人联手一并铲除了平南侯府,孙芸芸也把所有陷害过自己的姨娘一并杀绝,包括她们的孩子。
最后孙芸芸与谢三郎远走高飞,在江南一带行商,日子过得还算和美。
只不过上一世的事情,孙芸芸也就记到这里了。她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出自己上一世到底是怎么死的。
而这一世,孙芸芸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长公主,身份尊贵,连皇后也要礼让自己三分。她遇见沈婠后,记起了上一世的事时,也没了那个心思去找裴渊的碴。
但是偏偏这一世裴渊有敬酒不吃吃罚酒,无端端地去三郎铺子闹事,她便稍微出手小惩大诫一番。
如今听到眼前的沈婠说起裴渊,长公主就不由得想起上一世自己在后院中独守空闺的场景。
于长公主而言,见到沈婠就等同于见到上一世的自己,且上一世自己占据了她的身体,长公主心里始终有些愧疚。是以这一世见到沈婠,便总想着看看有什么地方能补偿她。
她道:“你放心,你既不愿嫁,本宫断不会让他得逞。”
秋去冬来,京城里很快就迎来了第一场雪。
沈府的各房里也开始用上了火炉,厚厚的冬衣也穿上了。今年的冬天格外地冷,沈婠抱着鎏金手炉,在屋里听着沈管事禀报这一个多月来府里的用度。
她的指尖轻轻地摩挲着手炉,眼帘低垂。
“……大姑娘?”
沈管事又重复了一遍,沈婠方是回神,“啊?”
原先老夫人说让沈婠接管府里的大小事宜时,沈管事心里还是有几分不放心的,丁点大的姑娘能做些什么。可亲眼见到沈婠做事后,沈管事才发现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大姑娘上手得非常快,甚至比当年大夫人还要熟络。日子一久,府里的下人也没有敢轻视沈婠的,个个都恭恭敬敬的。
沈管事认真地打量着沈婠的神色,斟酌道:“大姑娘可是乏了?”
沈婠揉揉太阳穴,只道:“是有些乏了,沈管事下午再过来吧。”
沈管事应了声“是”。
霜雪捧了杯茶上前,“大姑娘今日看起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
沈婠缓缓地喝了口热茶,方道:“你让人去容先生那儿看看……”话音未落,沈婠又迅速否决,“还是不了。”
以往裴明泽哪儿有试过这么久不来信的,如今都两日了。前阵子又下了场雪,京城里冷得跟寒谭一样,裴明泽身子这么弱,也不知会不会得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