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镜子,沈墨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不过看方亦白的反应,估计好不到哪里去。沈墨没有力气再说话,软绵绵的歪在他怀里,任由他穿好衣服抱起来。
方亦白一直都想这样抱他的,这一回终于如愿了,却丝毫的开心不起来。
沈墨前一晚说的那些仿佛有什么预感的话,和此时惨白无人色的脸,化成了浓重的阴影深深的笼罩在他心间。
方亦白步伐匆匆的同时,不时的低下头,用鼻子抵住沈墨的鼻子,探他的气息,那夹杂些许温热的呼吸是现在唯一支撑他的力量。
&ldo;阿墨,别睡好吗,我们去看大夫,别睡。睁开眼睛看看我。&rdo;方亦白轻唤他的名字,嗓音甚至夹杂着些哽咽,好像生怕他突然睡过去了。
沈墨轻声的回应他,眼睛却还是半睁半闭,整个人都很疲倦。
或许是药的原因,或许,是他的内心太过于倦怠和凄凉。
他内心清楚接下去要发生什么,一切也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他应该感到庆幸的,再过差不多半个月,他就能从方亦白身边脱身离开了,而方亦白或许会因为他的死痛苦一段时日,可也会渐渐振作起来。从此两人各自过着自己的生活,不会爱恨不清的纠缠一生。
短暂的痛苦好过一辈子的折磨,各自的分离好过两败俱伤。
沈墨在做这件事之前,是不断这样告诉自己的。
可等真正走到了这一步,他才发现比想象中的要煎熬。他即将给予方亦白的是死别,就算痛苦是暂时的,那也是痛苦,不会因为暂时而变成别的或者有任何的减轻。
此时方亦白还不知他是什么病症就已经慌成了这样,沈墨不敢想象待会儿听了大夫的话之后他会是什么反应。
他第一次骗人骗得如此艰辛。
但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了……
这天过后,沈墨被方亦白移到了一座非常僻静的私宅,而方亦白则是疯了一般四处张贴重金求医的告示,一连几天,各地的名医涌来了一波又一波,可最后为沈墨诊断的结果都惊人的一致:急症凶猛,无力回天。
有的更直接,&ldo;脉细弱的都快探不到了,药也别吃了,白白受苦,看他能撑几日是几日吧。&rdo;
方亦白整个人都绝望的瘫软在了地上,满眼的红血丝仿佛是从心里渗出的血。
沈墨的状况也似乎在印证着大夫的话,又过了几日他的病情急遽加重,眼下青黑,一向明亮的黑瞳里光彩寂灭,整个人虚弱的完全没有了生气。
方亦白已经由一开始的震惊和不信,到了如今的崩溃和惊恐。明明前几日还沉浸在了浓浓的幸福之中,可不过转眼间,他的世界就颠覆倾塌,整个人犹如深处在无尽的暗黑地狱里,看不到一丝的微光。
他不眠不休的将沈墨抱在怀里,片刻都不松手,好像这样抱紧了,这人就不会丢下他了。
他抱着他的阿墨,如同小孩一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无助又绝望,灼烫的泪珠吧嗒吧嗒顺着鼻尖下巴全部滴在了沈墨的脸上,衣服上。
沈墨的衣服都被他打湿了好几件。
他的眼睛哭红肿了,嗓子哭嘶哑了,灵魂也仿佛溃散了,他如此椎心泣血的悲痛完全超乎了沈墨的预料。
沈墨怔忪的想抬起手给擦掉那怎么都流不完泪,他发现自己的心如同被一股大力用力的挤压,疼得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