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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破烂的妇人将那些空酒瓶一一捡起,装进随身携带的一只脏兮兮的蛇皮袋子里,看到穆君君歪歪斜斜地坐在那里,想要伸手去扶她,看到自己脏兮兮的手时,又连忙缩回手在衣服上擦了擦。
只是她的衣服也很脏,所以手越擦越脏。
捡破烂的妇人于是就坐在距离穆君君大约一米处的马路沿上,与穆君君谈起了话,“小姑娘你家住哪里?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穆君君举起酒瓶又灌了一口酒,目光迷离地指了指遥远的街道尽头,“军区大院,不!那里现在不是我家了!”
穆君君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又指了指马路对面的孤儿院,“我家在那里,也不对,那里现在也不是我家了。”
她是真的醉了,否则搁在平时,她是绝对不会跟脏兮兮的捡破烂的人讲话的。
她举起酒瓶对着寂静的夜空笑着说道:“我从小就被亲生父母抛弃了,在这世上孤身一人,我早就没有家了。”
褪去了阴险和心机的外表,此时的穆君君看起来也只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捡破烂的妇人垂着头,神色晦暗不明,好似鼓起很大勇气,问道:“那你怪你的亲生父母吗?”
只是久久没有得到身边人的回应,捡破烂的妇人回头一看,发现穆君君竟靠在身边的梧桐树干睡着了。
捡破烂的妇人静静地望着穆君君布满泪痕的脸颊,缓缓抬起手想要触摸一下,却在手快要触碰到的那一刻,不知她想到了什么,猛地缩了回去。
捡破烂的妇人就这么守在穆君君的身边,静静地望着地面上的梧桐树叶发呆。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越下越大,捡破烂的妇人看了眼穆君君身上单薄的衣服,连忙在蛇皮袋里扒拉了一阵,然后从里面掏出一把破雨伞,这是她今天捡破时捡到的。
雨伞是坏的,只能撑起很小的一块面积,妇人鼓捣了一阵,将雨伞勉强撑开,放在穆君君怀中挡雨,她自己则抱着双臂坐在漫天大雨中瑟瑟发抖。
远方的街道忽然传来一阵叫穆君君的声音,捡破烂的妇人抬起头冲声源处望去,只见一位年轻男子正朝这边走来,她急忙拎起蛇皮袋快速朝前方走去,躲在一棵粗壮的梧桐树后,偷偷观察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顾月容都将关于穆君君的事情告诉了穆凉,实在放心不下她,便让穆凉出来寻她。
当穆凉在街道上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坐在马路沿上睡着了的时候,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穆凉拿开穆君君怀中的破雨伞丢在地上,蹲下身将穆君君扶到背上,往军区大院的方向走去。
直到她们渐渐走远,躲在大树后面的妇人才走出来,早已泪流满面。
穆凉将醉酒的穆君君背回家中,放在床上,顾月容端了一盆温水走进来,“你先出去吧,我给君君擦擦身子。”
穆凉望着母亲红红的眼眶,忍不住说道:“妈,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还要让我把她找回来呢?在我看来,她的存在就是个祸害。”
顾月容用手抚了抚穆君君额前凌乱的头发,叹了一声气,“说到底也是我们亏欠了她。”
顾月容也是希望穆君君能够卸掉心中满腔的嫉妒和怨恨,早日改邪归正。
穆凉离开以后,顾月容亲自帮穆君君换掉湿透的衣服,又为她擦了擦身体,在她身边守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穆君君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穆家的卧室里,顾月容趴坐在她的床边睡得正着。
穆君君顿时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对母亲说的话,眼眶一热,几乎落泪。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她高烧不退,父亲和母亲也是像现在这样在她身边守了整整一夜,帮她敷了一夜的冷毛巾。
如今这种温馨的场面失而复得,心中不禁软的一塌糊涂。
只是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怎么还有脸面继续在穆家待下去呢?
她掀开被子穿上鞋,拉开卧室的门,手碰到门把的那一刻,背后传来顾月容的声音,“君君,不管你信不信,爸爸妈妈都是爱你的!”
穆君君的手指微微有些发抖,又听到顾月容说道:“军人家的孩子从小受到的教育都很严格,尤其你爸爸又是位高权重的军官,所以平日对你们三个孩子的教育方式向来苛刻,这在别人眼中也许是不近人情,但你作为穆家的孩子,怎么能不懂呢?”
穆家的孩子?原来母亲还是承认她的啊!穆君君瞬间泪奔。
顾月容望着浑身颤抖的穆君君,继续说道:“你说你觉得妈妈不够爱你,这的确是妈妈的错。自从你摔伤脑袋以来,我自己也反省了很多,以前我的确把重心都放在了公司上,对穆凉你们三人照顾地都少之又少。君君,谁还能没有做错的时候呢?做错了事情我们就要想法去弥补,你会给妈妈这个机会吗?”
穆君君早已泣不成声,仔细回想一番,她做过那么多的错事,母亲现在还能承认她是穆家的女儿,甚至还亲自承认不足请求道歉,她又何德何能拥有这样的家人呢?
万千思绪涌上心头,穆君君转过身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痛声说道:“妈,对不起,我不配做穆家的女儿,小时候因为争宠,我有好几次都想害死穆寒,穆寒那次意外落入池塘也是我做的……”
穆君君亲口承认了做过的桩桩件件错事,本以为顾月容会狠狠地骂她狼心狗肺,却没想到顾月容走过来扶起她,柔声说道:“你说的这些我和你爸爸早就知道了,所以后来对你的态度才会有所改变,对你的要求跟穆凉和穆寒也一样严苛。
当时想着你是女孩子,对你严厉教育了,你就能走上正轨,却没想到你还是越走越偏,越来越任性。还好现在你没有酿成大祸,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如今想来,穆君君会变成现在这样,大部分原因跟她从小成长的环境和受到的教育方式都脱不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