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桐很惊慌:&ldo;不……不回国了?我妈后天还给我安排了场相亲,我看照片还挺满意的。&rdo;话脱口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一个惊天大秘密,脸迅速涨红,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好的样子。
我摇晃着手机:&ldo;那就订一张吧,我去la你回国。&rdo;
童桐红着脸,假装犹豫:&ldo;可没我跟你一起,你的衣食住行怎么办呀?&rdo;
我继续摇晃手机:&ldo;我又不是个智障,离了你生活就不能自理了,你回国相你的亲去,那些事我自己电话搞定。&rdo;话刚说完被我摇着玩儿的手机就啪一声摔在了了地上。
我们一起沉默地看向对方。
童桐rou痛地捡起刚给我买的7ps,抽了抽嘴角:&ldo;开不了机了。&rdo;一边默默地给我订机票酒店安排接机一边小声嘟囔:&ldo;还说自己不是个智障。&rdo;
我给了她后脑勺一下,童桐软着嗓子小声求饶:&ldo;别别,非非姐,我才是智障。&rdo;
临上飞机前童桐千叮万嘱,让我落地就去买个手机,但落地后一路堵车到酒店,和许书然他们碰头时已经八点多,也没找出时间去解决手机的事。
雅克&iddot;杜兰是个法国人,当代最著名的天文摄影师之一,成名多年,是我的大学教授雅各&iddot;埃文斯的知jiāo好友。埃文斯在世时,杜兰曾经数次前来纽黑文探望他,因那时候我对天文摄影也挺感兴趣,所以跟着他请教了一阵子,算是他的半个门外弟子。
不清楚许书然怎么会知道我和杜兰认识,想来大概是他和杜兰有jiāoqg,同在摄影领域,不经意聊起我,才发现大家都挺熟,可以一起约个酒。
许书然订的地方很安静,我最后一个到,看到他们找了个角落正在低声jiāo谈。上一次见杜兰还是在埃文斯的葬礼上。我见过的西方人中,杜兰不算长得最英俊,却最有风度,那种风度内敛低调且老派,不像个艺术家,倒像个国会议员。几年前有一部电影叫《王牌特工》,科林&iddot;费斯在里边饰演一位绅士派头十足的英伦特工,那气质和杜兰有点异曲同工。
杜兰看到我便站了起来,脸上露出笑容,他生xg严谨,少见笑容,我想这几年他一定过得并不开心,因此即便在笑脸上也满含忧郁。但我实在很激动能再次见到他,走过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礼。许书然显得有点惊讶,大概是只知道我和杜兰算熟,不知道熟到这样的程度。
彼此寒暄后大家就着一些寻常话题聊了一阵子,许书然突然有电话进来,走到一旁去接电话。杜兰取出来一只大信封放到我面前:&ldo;打开看看。&rdo;
拆开来才看到是五张尺寸一致的深海水母的照片,我脱口而出:&ldo;六亿五千万年之花。&rdo;
六亿五千万年之花,那是埃文斯生前所办的最后一次摄影展的主题。他花了八年时间走遍全世界的海洋,拍下数百幅水母图,那是一项壮举,那场摄影展在业内影响很大,可载入教科书。那应该也是埃文斯一生中最好的时刻。
其后便是他爱上周沛。他爱上周沛后就没有什么好事,疲于应付小qg人和不断涌现难题的生活,也没有什么心思再办展览,再然后就是车祸离世。
但我记得那场辉煌的展览,六亿五千万年之花,那些照片摄人心魄,像是用埃文斯的灵魂娇养而成,整个a国海洋摄影界在那之后在没有出现过更震撼人心的展览。埃文斯一向根据作品来决定照片尺寸,且每个作品一贯只出一张照片,出过之后就不会再保留底片,所以每一幅都是独一无二的绝版。我记得那场展览后,大部分的展出作品都被埃文斯捐给了博物馆,极少部分在随后被拍卖,他自己只保留了大概十来幅。
我内心震动,抬头看向杜兰,他道:&ldo;他的许多作品都在我那里,这次再来他的国家,也是想为他的作品找到合适的人,好继续代他保存。&rdo;
我还没理解到这句话的意思,只看到他的脸在昏沉的灯光里有些清瘦黯然。突然就想起埃文斯的葬礼,那时候我满心沉浸在对周沛懦弱得连qg人的葬礼都不敢参加的愤怒中,其实没有太关注葬礼现场。但突然回顾,我确实还记得杜兰那时候的背影,看着很寂寞孤单,像是一碰就会支撑不住倒下去。是了,那时候在葬礼上看到他,我其实有点惊讶,因为他已经很久没再来探望过埃文斯。想想应该是埃文斯和周沛在一起后,杜兰就再也没来过纽黑文。
我觉得自己像是发现了什么。但我说不出话来。
他也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垂着眼。
我终于开口,将照片推到酒桌中间,我说:&ldo;这些太珍贵,我不知道教授他希望不希望由我来保存,我想他还是更希望你来做它们的保管人。&rdo;
他道:&ldo;如果我还有时间……&rdo;
我有点茫然。
他却突然笑了笑:&ldo;如果他没有出车祸,我想一切都会不同。&rdo;大概是很难得找到人一同回忆这位老友,他沉吟了一下,继续道:&ldo;我一直在关注他的消息,知道他过得不好,可能在这个国家也不会再有更好的将来,我邀他来法国,也帮他筹备好了工作室。如果他想继续在大学任教,我是说,他很喜欢教书上课,很喜欢孩子们,这和我不一样,我也可以让他去大学继续上课……他出车祸的前一天回复了我,说他想要来法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