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梗怕是自己想多了,她跟他在一起很容易就变得胡思乱想。
而纯渊很不对劲,他毫无目地走了半晌,在一辆飞驰的车差点刮到他的胳膊时,橘梗终于忍不住跑过去问:&ldo;嗳,你没事吧?你怎么了啊?&rdo;
「5」
在橘梗的印象中,酒鬼都应该是一副邋遢又肮脏的模样,酒品很差,会爆粗口,还会在路边吐个天昏地暗。安阳纯渊一点都不像个酒鬼,他靠在沙发上气息不稳,淡淡的酒味却也很清甜。
他到底要多痛苦才会流露出这种毫无防备的表qg。他摘了眼镜露出的眸子像藏了一汪泉水,一眨眼就能滚出珍珠似的。
&ldo;纯……纯渊……&rdo;橘梗试着喊他的名字,&ldo;你别再喝了……&rdo;
&ldo;我没事。&rdo;他又笑了笑。
&ldo;今天容青夏不在,你去他房间里休息一下好不好?&rdo;橘梗轻声哄着他,&ldo;睡一觉起来就好了。&rdo;
&ldo;叶橘梗……&rdo;他突然抬起头,眼睛里都是茫然,&ldo;好不了了。&rdo;
&ldo;什么?&rdo;
&ldo;好不了了。&rdo;他重复着。
&ldo;会好的,&rdo;她qiáng调,&ldo;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会好的。&rdo;
&ldo;好不了了……&rdo;纯渊面容冷淡,像只是在说天气般那么简单,&ldo;你知道遗传有多可怕么?那个你叫做母亲的女人,给你血rou,生命,世界观,甚至疾病。最可笑的是那种病竟然只会遗传给女儿,因为染色体的关系,所以她的儿子完全没有关系。&rdo;
&ldo;安阳纯渊,会没事的‐‐吧?&rdo;
&ldo;chun绯才十九岁,她以后会慢慢地看不见的,就像外婆那样。我什么都做不了……她才十九岁……为什么不是我……我真的好恨……为什么不是我啊……我没关系的……可是chun绯才十九岁……&rdo;
橘梗的嗓子里像塞了一块木头,只能怔怔地看着他。她真恨自己太过笨拙,没办法找出恰当的话语安慰他。因为男生并没有流露出脆弱,反而太过冷静,在客厅暗下去的光线里,隐忍得过分。她只见过那些用眼泪来表达伤心的人,还可以拍着肩膀说&ldo;一切都会好的&rdo;,遇见失恋的人也可以一律用&ldo;是他配不上你&rdo;这样的话来敷衍过去。
大多数人愿意听的都是华丽好听的假话。
唯独面对他。橘梗能听到他血液里流动的绝望,疼痛叫嚣着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像有一头小野shou在硬生生撕裂他的心。几乎能听见他的血液一滴一滴地落在地板上,不紧不慢地,敲着她的神经。只是纯渊仍旧是不露声色的把啤酒往嘴里送,完美无缺的模样。
他会死的吧。
橘梗觉得自己想法太傻,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扑上去,抱住他的时候,感觉到他微弱颤抖着。
&ldo;纯渊,你别这样,你哭出来吧。&rdo;橘梗的声音低低的,&ldo;或者你咬我也行,只要你能舒服一点,你这样是不行的……纯渊……我好害怕……你别吓我了……你如果出事了,我也不行的……&rdo;
&ldo;别说了……&rdo;纯渊想要推开她。
&ldo;我觉得你快撑不住了……你打我吧,或者骂我吧……就算我求你……&rdo;橘梗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住他,眼泪落在他的脖子里,像细小又温热的溪流,&ldo;求你别丢下我……纯渊……我,我喜欢你……&rdo;
每个人出生在这个世界上都在扮演着很多角色。
别人的儿女,再是别人的朋友,别人的恋人,别人的父母。
纯渊从小有个咒语,那个咒语的名字叫做&ldo;快点长大&rdo;。因为这所有的角色他都可以不要,唯独只想要一种根深蒂固的羁绊。chun绯和小镜的哥哥。他只想做他们的哥哥,一个可以保护他们,为他们阻挡一切伤害的依靠。
他就像一个在冰天雪地里行走的旅人,把自己的大衣,鞋子和帽子,全部的温暖都给了那两个人。从来没有人问他冷不冷,因为他不说,别人就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是无坚不摧的。
橘梗温热的眼泪落在他的脖子里,流进胸口,似乎连血液都沸腾起来。他这才发觉自己奄奄一息,而她像一簇小火苗,让他像卖火柴的小女孩那样看到了火炉,香喷喷的烤火ji,还有温暖的房子。
他的嘴唇找到了热源,女孩的气息惊慌又甜美。他如一条苏醒的毒蛇那般紧紧地缠绕着她,索取她的温度。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有他这么美的眼睛,仿佛笼罩了一层清澈的水雾。她沉溺在他的目光中,混乱中橘梗也记不清自己和安阳纯渊怎么进了卧室,在酒jg的影响下,他有些迷乱,动作却下意识的温柔。
那种温柔却让橘梗忍不住低声哭出来,小声地说着:&ldo;我是叶橘梗……你看清楚……我是叶橘梗……你知道么……我是……&rdo;
她并没有反抗,在纯渊的亲吻下,她只是小声地哭着跟他说着自己的名字。
那夜的记忆,是眼泪,疼痛,汗水,窗外虫声的低鸣,树叶与风的低吟,血液呼啸着流过静脉,清晰的体温。
她记住的是他的心跳,如一面擂响的小鼓,变成她耳朵里唯一的声音。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