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凤遥摇了摇头说:&ldo;没关系,反正他也不知道。&rdo;
&ldo;不!无常大人没什么是不知道的。&rdo;钟留也朝沈长释瞥了一眼。
沈长释哎哟一声,一跺脚,还是跟了过去,他大步往城主府内跑,许凤遥附身的簪子还在他的身上,自然也是跟他一道,于是城主府的门前就只有钟留一人找了个安全不易被发现的角落里窝着。
姜青诉顺着原路一路往楼阁的方向过去,走到了楼阁前,有些惊讶这里居然并没有完全被大火笼罩,旁边的树木都被烧着了,偏偏这一处只有石头边缘的干草上还有火光,整个儿楼阁独栋独立,除了外围墙壁被熏黑,看上去完好无损。
浓烟四起,人类在这一处几乎无法存活,姜青诉走到了楼阁门前,瞧见门前的锁被打开扔在了一旁,于是垂了垂眸,往里走了一步。
楼阁里面并无火,四周的烛台也都被清出去了,整个儿楼阁都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姜青诉深吸一口气,肩膀上的两股冥火渐渐从身体里飘了出来,立在肩头与耳垂并齐的位置,幽兰的火光将楼阁内部照清楚了许多。
她顺着楼阁中间走过去,瞧见了那黑色冰蚕丝布包裹的笼子,再抬头朝四周看过去,许凤遥的画还完好无损,阵法并没有解除。
她垂了垂眼眸,转身便往外走,现出人身,走出楼阁的大门从地上拿起一根柴火,借了一股旁边的火,一脚踹开了楼阁的门,再往里走,外头的火光将楼阁了照得清楚。
她先是走到了楼阁的最右边,看着第一幅画,想也没想就将火顺着其画卷的尾部燃烧,点燃纸张的那一瞬间,大火立刻顺着画纸的边缘往上窜。
她往下一幅画前走,手下没有留情,继续点燃,然后是第三幅画,再是第四幅,直至第五幅,忽然有人从背后撞了她一下,姜青诉猛地回头,居然没发现有人跟在自己后头。
看见了男人的脸,姜青诉有些惊讶:&ldo;你?&rdo;
朗争意一身霜色长衫,头发披下,一只手握着姜青诉拿着火把的手腕,另一只手捏着她的肩头,开口问:&ldo;你是何人?!为何在此要毁我的画卷?!&rdo;
姜青诉顿了顿,扭着手腕要抽出自己的手,对方根本不放开,表情有些狰狞:&ldo;你是何人?!怎么进来的?!如何认得这里?!说,这火是不是你放的?!&rdo;
姜青诉愣了愣,上下打量了朗争意几眼,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一时半会儿却又说不上来,对方见她不说话,夺过她手中的火把就扔了出去,然后转身朝前面几幅已经烧着了的画过去,脱掉身上的长衫,对着画上的火便抽过去,希望能将火给扑灭。
后几幅还好说,第一幅是姜青诉最先烧的,现下已经燃烧了近一半,火光早就超过了人的高度,除非他能飞,否则怎么也不可能扑灭,越到后面火势就越大,画卷每被烧一寸,就会落一片烟灰。
&ldo;不不不!我的画!我的凤遥!&rdo;朗争意对大火毫无作用,再往前去,无力地趴在了墙上,他的双手击打着墙面,身体虚弱地跪在了地上,整个人都有些疯癫:&ldo;凤遥!是我的凤遥!你为何要烧了他?!为何要烧了他?!我已经快要记不住他的样子了,我真的快记不住了……我就只剩下这些东西,你为何要摧毁他?&rdo;
朗争意猛地回头看向姜青诉,火把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上,火势顺着第五幅画正在燃烧,她微微眯起双眼看向朗争意,对方眼眶带着泪水,瞧见她还在烧画,疯了一般地朝这边扑过来:&ldo;你与我有何仇怨?!为何要害我?!为何要害我的凤遥?!&rdo;
姜青诉侧身一躲,这男人看上去高大,却没想到半分力气都没有,在姜青诉躲开之后他猛地扑到了墙壁上正在燃烧的画纸旁,以手拍打着火,想要扑灭。
&ldo;你们都是一伙儿的,你们都是一伙儿的!那老和尚是邪魔外道,满城的人都是邪魔外道,就连我……就连我的父亲也是疯子,谁是妖,谁是人,且看你们的心!&rdo;他面部狰狞,五指成爪朝姜青诉扑过来。
姜青诉瞳孔一缩,手中的火把落在地上,她将自己的人身隐了去,却没想到朗争意依旧能看见她,双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正好落在她脖子上的伤痕处。
姜青诉皱眉,肩上的两股魂火顺着她的脖子直接烧上了朗争意的手臂,逼迫对方松开了手,朗争意跌倒在地上。
因为这楼阁大门一开,屋外的大火顺着风直接刮了进来,姜青诉没烧着的那几幅挨着门口,已被风中的火给点燃。
她微微皱眉,看向坐倒在地上的男人,瞬间明白过来他有何处不同了。
他已死,故而能看见化作魂魄的姜青诉,大火中的确有无法逃出的人,莲姬的精心复仇,杀的不是郎士荣,却是朗争意。
第55章戏子魂:十六
沈长释冲进了大火里才发现许凤遥跟了过来,他愣了愣,回头朝许凤遥看过去:&ldo;你怎么也进来了?&rdo;
许凤遥垂了垂眼眸,道:&ldo;我离你不远。&rdo;
沈长释这才想起来簪子还藏在自己袖中,于是嗨了一声,叹了口气将簪子递给了许凤遥道:&ldo;你快些离开这里,别跟着我,与钟留在外头等着,那阵法,就你这本就残缺的魂魄跟过去,定然得散了。&rdo;
许凤遥与他可不同,他的魂魄散了自己还有能力聚集起来,许凤遥的魂魄一旦散了,那就是七零八落,到处乱飘,也不知道能不能凑齐,届时就算楼阁烧了,阵法毁了,也未必能去投胎转世。
许凤遥看了一眼沈长释手中的簪子,目光沉了沉,沈长释道:&ldo;还傻愣着干什么?拿着快出去啊!我赶时间,若去迟了,白大人当真有危险可怎么办?&rdo;
许凤遥慢慢伸出手,指尖碰到了沈长释的手心,沈长释一翻手,簪子落在了许凤遥的手中,他这便大步往前跑,继续去找楼阁的所在位置。
周围几乎通天的火光将一切都照得通红,许凤遥站在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不断掉石块儿下来的长廊,盯着手心的簪子,逐渐握紧,转身并没有往城主府外走,而是顺着旁边的一条小道,不知去往何处。
池塘还是那个池塘,只是水中大多的鱼都已经漂浮在了上面,与水草交缠在一起,半死不活,翻出肚皮,尚且还有两条苟活,恐怕也性命不久。
花园早就被烧毁了,大火顺着树木肆意蔓延,一个个院落被牵连,好些房屋都倒塌下来,许凤遥越往里走,对这一块就记得越清晰。
池塘之后是九曲长廊,九曲长廊之后便是菊园,菊园的后方有一个戏台子,那是当年他刚来柳城的时候,朗争意命人拆了府中一处观景,特地搭建出来的。每个月都要请他们戏班子来城主府表演,演的戏反反复复就那八曲,其余的,他也不会。
在那戏台子右侧第二间,便是朗争意的房间,许凤遥去过两次,都没留下过什么好记忆。
他记得朗争意第一次带他去自己房间的时候说过,城主府内建造复杂,都是按照老城主的喜好来的,各种院落穿插在一起,若是不熟悉这里的人容易走错,偏偏,许凤遥从来没走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