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不过现在我想起来了,也没那么喜欢你,就这样吧‐‐谁会喜欢上抛弃过一次的人呢,你说对吧?&rdo;
夏惊蛰哽了哽,下意识反驳道:&ldo;但你之前说等价交换,你的医药费……&rdo;
然后他陡然意识到,其实抛却他们之间那些进展过于迅速、谁也说不清原因的复杂感情,他和枕霄不过是两个萍水相逢的、才认识将将三个月的过路人,他不了解对方的身世过往,不知道对方未来会去哪里、有什么追求,能搬上台面的也只有最初那些幼稚的&ldo;等价交换&rdo;,说出来甚至显得像他单方面倒贴。
对方显然也这么想,只是不屑于说,平静地歪了歪头,对上他酸涩的视线,轻声道:&ldo;我的伤早就好了,也不缺那点儿生活费‐‐对了,学校给了我破格保送的名额,明天我就走了。&rdo;
&ldo;我们不会再见了。&rdo;
少年的话语消散在陡然浓烈的阳光里,夏惊蛰被刺得眼前一花,再睁开眼时周遭却只剩下一片空蒙的黑暗‐‐以至于他倒抽一口凉气,第一反应居然是环顾四周,确定自己只是在做梦,而不是瞎了。
下一秒某个突兀的身影闯入视野,就结结实实地给他造成了二次伤害。
&ldo;……你他妈有病啊,&rdo;他瞪着坐在他床边的枕霄,觉得现实好像比梦更刺激一点儿,没忍住骂了句脏话,捂着心口缓了半天,才找回纯净的语言功能,&ldo;干嘛?半夜不睡觉在这儿坐着,守灵呢?&rdo;
&ldo;天快亮了。&rdo;枕霄倒是没被他吓着,指了指窗帘缝隙里透进的天光,老老实实地按点答题,&ldo;我醒了,睡不着。&rdo;
说罢,也不给他追问的机会,枕霄不由分说地伸出手,把他拢进怀里,哄小朋友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ldo;做噩梦了?&rdo;
夏惊蛰一怔,梦里那些委屈与无措终于慢半拍地涌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他抬手搂住枕霄的肩膀,在感知到对方温热体温的那一刻松了口气,像溺水的人终于触及臆想中的浮木‐‐又想起梦里那个冷言冷语戳他伤口的&ldo;枕霄&rdo;,居然尝出几分失而复得的欣喜来,眼眶却有些泛酸。
&ldo;梦到你了。&rdo;他听见自己闷闷地说,&ldo;梦到傻逼了。&rdo;
‐‐其实是很不讲道理的控诉,毕竟二次伤害他的不是眼前的枕霄,而是他内心深处埋藏已久的不安与恐惧。
枕霄圈着他的手又收紧些许,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他脊背,不甚熟练地安抚他,也不计较他颠倒黑白的控诉,半天才憋出一句,那你要不要咬我。
第92章&ldo;好好学习&rdo;
&ldo;不要。&rdo;夏惊蛰摇摇头,把几滴不听话的眼泪蹭在他衣服上,吸了吸鼻子装作无事发生,接着跟他倒苦水‐‐仿佛只有将梦见的荒唐场景全部说出来,得到对方亲口的否认,他才能真的回到现实,不被困在冰冷梦境里。
&ldo;我梦到你……不对,准确来说是我小时候那个朋友,梦到你们真的是同一个人‐‐说你拿到了什么保送名额,要走,也不差我这点儿医药费,&rdo;他低下头,把脸埋进枕霄肩窝里,嗅着对方衣领间好闻的洗衣液味道,像在补充说下去的力气,声音也闷闷的,&ldo;还说之前丢下我不辞而别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单纯地厌倦了……&rdo;
枕霄圈在他身后的手一僵,偏过头亲了亲他发烫的侧颊,轻声问道:&ldo;然后呢?&rdo;
&ldo;然后……现在跟我在一起也不是真的喜欢我,只是太孤独了想找个人作伴,我刚好有钱又比较好骗。&rdo;夏惊蛰顿了顿,威胁似的加重语气,&ldo;梦里没来得及动手,姓枕的,要是现实中你也这么想,那最好趁早告诉我,免得到时候耽误投胎。&rdo;
但他的声音还有些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嘴里威胁的话也没什么杀伤力,像还没长大的猫伸出爪子,到头来却变成讨抱。
于是枕霄牵住他的手,妥帖地扣进柔软床被里,顺着他的话茬严谨反驳:&ldo;不会的,我现在身无分文,还离不开你。&rdo;
夏惊蛰哽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他是在一本正经地开玩笑,没忍住用力攥了一把他的手指:&ldo;谁问你这个了……意思是等你有钱就能离开我远走高飞了是吧?行,今天就送你进医院,我倒要看看你靠自己能付几天的医药费。&rdo;
他真的心情低落的时候不爱说话,现在滚车轱辘似的滚了一通,大概是缓过来。
枕霄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也不接着呛他,退开些许对上他的视线,温声道:&ldo;以后也离不开你‐‐放心吧,我不敢说世界上所有梦是相反的,但至少这个梦不会成真……别哭了。&rdo;
夏惊蛰眨了眨眼,似乎想问他&ldo;为什么&rdo;,到底也没开口,只是伸手环住他的肩膀,卸了力气把自己丢进他怀里,毫无意义地反驳:&ldo;没哭。&rdo;
枕霄看他的眼神和梦里的人不一样,只这一点就足以驱散他心底的不安,回过神来甚至有点儿瞧不起梦里的自己,无法理解那个时候怎么那么容易就被带节奏,自顾自地钻牛角尖。
明明是大写加粗的双箭头,两情相悦,要患得患失也轮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