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霄抿着嘴别开视线,鬼使神差地想起自己在对方之后洗澡,进浴室时雾汽蒸腾,水龙头停留在高温一档‐‐他似乎习惯用偏烫的水洗澡。
被心上人一个眼神勾动得不知前言后语,其实挺丢人的‐‐过了几秒他才想起自己的初衷,清了清嗓子,重新发问:&ldo;如果是你,会去找班主任对质吗?&rdo;
&ldo;可能吧,&rdo;夏惊蛰似乎认真思考了一会,才回答道,&ldo;看心情,如果看不下去,可能会去当那只出头鸟。&rdo;
很符合他性格的答案。
枕霄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在桌旁坐下又插上吹风机,依着他的意思认真吹头发。
这对他而言其实是很新奇的体验,印象里他只在小的时候,大约是十岁之前留过一段时间小男孩的&ldo;蘑菇头&rdo;,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忙于学业,他母亲认为不该把心思浪费在发型打扮上,便一直让他保持短发,洗完澡随手一擦就能干的,自然也用不到吹风机。
直到高考前夕的那场意外,他脱离母亲的束缚,也没有什么打理自己的概念,加上额角留了伤疤,便索性放任头发长长了‐‐就这么自然生长了四个月,前额的头发耷拉下来几乎有些扎眼睛,他也没想过要去修剪,或是偶尔影响做题时候想到了,随手抓到头顶揉得乱七八糟,偏硬的头发便会翘起来,不再遮挡视线,于是不久后他便又忘了这码事。
所幸那张脸撑得起发型,否则哪怕成绩再好,大约也不会有那么多女生来问他题目了。
四个月里跨了一个夏天,天气足够热,洗了头发擦上一通也会很快自然干,不到动用吹风机的程度‐‐现在天气抽冷是一码事,夏惊蛰的要求又是另一码事,至于促使他乖乖坐下来研究吹风机的原因,后者大约占百分之九十。
闷闷的风声响起来,夏惊蛰抬头看了一眼,便看见他举着吹风机不得章法地乱晃,长长的线缠在胳膊上也不自知,神情无辜,活像只被毛线缠了一身的猫,没忍住笑了出来,声音也有些发抖:&ldo;枕霄……&rdo;
被毛线纠缠的猫转头看他一眼,似乎也有些苦恼,求救之意不言自明。
那一眼茫然又可怜,与记忆中小男孩水汪汪的注视陡然重合,就戳得他心口一软,调侃的话也没了下文。夏惊蛰放下漫画,起身趿拉着拖鞋走到他身后,接过他手里嗡嗡作响的罪魁祸首,笑着道:&ldo;我来吧。&rdo;
少年就坐直了,乖乖抬着头让他吹‐‐从他的角度看不清枕霄的表情,只知道一头乱发下长而黑的睫毛隐隐颤动,鼻梁直挺,耳廓被热风吹得有些泛红。
分明挡住那双眼睛时该是很有攻击性的长相,从俯视的角度看下去,却显得很乖。
夏惊蛰垂下视线,将风口抬远了些,以指作梳,耐心散开他有些扎手的乱发,又用两根手指夹起一束,轻声嘀咕:&ldo;有点儿长了啊……&rdo;
也不知枕霄是怎么从风声里捕捉到了他的话音,有些疑惑地&ldo;嗯&rdo;了一声。
&ldo;我说,你的头发有点儿长了,&rdo;他就提高声音,一边给宠物吹毛似的晃着手腕给他吹头发,一边道,&ldo;改天有时间去剪剪吧,还是说你想像我一样留长了扎起来?&rdo;
其实并不是谁都有他这么清冷又柔和的长相、适合留长头发的。枕霄仰头看了他一眼,很快脑补出自己像他那样扎起一绺头发的模样又很快放弃,果断摇头:&ldo;还是算了。&rdo;
倒是有个鬼使神差的念头蹿进脑海里‐‐他在想夏惊蛰散下头发的时候,发尾会一直挂进衣领里,挡住脖子,而如果偶尔扎高了,或是被人撩起来,就会露出一截修长而白净的脖颈,颈后的骨头略微突起,如果吻上去,用些力气留下印迹,这个敏感怕痒的人大概会很受不了……
是对即将到来的同床共枕太期待了么,怎么一晚上都在想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咬着舌尖压下心头隐隐发烫的悸动,又摆回乖巧陈列品的模样,警告自己少脑补些有的没的,否则不如出去睡沙发‐‐早知道就不自作主张去学习那些&ldo;搞颜色&rdo;的知识了,至少一张白纸,想象也不会那么具体。
夏惊蛰对十九岁青少年的低俗臆想毫无察觉,很快解决了他半干不干的头发,又揉了两把过手瘾,才意犹未尽地放下吹风机,打算离开:&ldo;行了,睡觉吧。&rdo;
下一秒却被人扯住衣角,枕霄转过身来,毫无征兆地抱住他的腰,借着一站一坐的姿势将脸埋在他腰腹前,不说话也不动,就这么低头抱着,像什么竖着蓬松尾巴的大型犬。
夏惊蛰一怔,生生按下骤起的反击本能,才意识到圈在腰后的手搂得很紧,他其实未必能挣开,枕霄的头发隔着柔软衣料蹭上腰腹间的细嫩皮肤,扎得有些痒。
&ldo;怎么了?&rdo;他喉结一滚,过了几秒才轻声问道。
枕霄嗅着他身上浅淡的沐浴露味道,发现自己解释不了‐‐他小时候倒是经常这么没头没尾地抱住对方,原因无他,只是纯粹地喜欢夏惊蛰,喜欢他的体温和抱起来的触感,不自觉地想蹭着他撒娇。
只是小时候能堂而皇之说出口的理由,现在再说,却有些像耍流氓了。
于是他只能缓缓松开了禁锢对方的手,语气别扭地扯了个理由,连自己听来都觉得荒谬:&ldo;热风吹到脸了,很难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