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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第1页）

&ldo;可是……！&rdo;靳陶和云顾言都不放心，还想要说服我。我指了指一旁的金不换，&ldo;放心，我不是一个人去，这不是还有他么？&rdo;金不换的胖脸一下子垮下来，好像当年去刺秦的荆轲。

荆轲失败了，而我与陆羽庭的正面交锋，也许才刚刚开始。

京城外的香山是一个踏青郊游的好去处，若是约上个好友，带几瓶好酒，曲水流觞，倒是有当年王羲之兰亭的雅趣。可如今，虽然漫山遍野的苍翠正浓，野花的香气也惹人恋爱，但因为所见之人当不得此情此景，所以我也提不起精神来。

饮水亭在半山腰一处突起的小山丘之上，四周绿树及山花的掩映中，若隐若现。我拾阶而上，见到亭中郑重打扮过的女子，一身曳地的金丝牡丹绸缎长裙，发髻上的金簪子镶嵌着硕大的南海珍珠，熠熠生辉。

那个被唤元姨的妇人陪侍在旁，此外便无他人。这倒叫我有些意外。

我迈步走进饮水亭，陆羽庭头也未抬，只轻轻一笑，&ldo;我便知道你会来。快请坐。&rdo;

我略略施礼，在她对面坐下来，&ldo;郡主相邀，糙民如何敢不来？&rdo;

陆羽庭回头看了元姨一眼，元姨端上来一壶酒。那壶通体透明，能清楚地看见里边葡萄一般颜色的液体。我犹在猜测，陆羽庭介绍道，&ldo;这是西域进贡的葡萄酒，特意带来与徽商大行首一道品尝，也不算埋汰了。&rdo;

元姨俯首倒酒，把一杯推到我面前。我还未反应过来，金不换已经一把夺了酒杯，仰天下肚，大声道，&ldo;谢郡主赐酒！&rdo;

我看了他一眼，他双目紧闭，全身紧绷，好像认定这酒中下了鹤顶红，下一刻他就会吐血而死。

陆羽庭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却极其温柔，&ldo;你们认为我会在这酒中下毒？&rdo;

我不置可否，只淡淡地笑一下。

她把自己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把空酒杯展示给我看，&ldo;我若是想你死，有千百万种方法，这种方法是最蠢的。何况早上我出门之时，刚好碰到夫君，他像是知道我要来见你，委婉地警告了我一番。说起来真是好笑，成婚这么久，他从未跟我说过这么多的话。&rdo;

我看着她嘴唇上妖娆的红色，像是人间最艳丽的一朵花，可惜无人欣赏。陆羽庭若不是喜欢念临风，或者如果她爱上的是别人，也许那个人会把她当做珍宝一样呵护在掌心里。可世人总喜欢追逐那些遥不可及的东西，好像人生的全部意义就是那些得不到一样。

&ldo;所以郡主今天约糙民来是为何呢？&rdo;

陆羽庭自己拿起酒壶，又给我倒了一杯酒，&ldo;你不尝尝吗？这是西域最好的葡萄，就跟突厥最好的马奶一样香醇。说起来，突厥现在内战，贡品全部中断。苏林可汗和他的亲侄子打得不可开交，战事极其激烈，你一点都不关心那个小王子的近况么？&rdo;

我的心好像被重凿了一下，手指不自觉地颤抖着，可仍平稳了声调问，&ldo;郡主是什么意思？&rdo;

&ldo;他们需要钱，需要一大笔钱来购买武器和装备。如果到了秋天，武器和装备仍然像现在一样，苏林可汗就赢定了。那么显而易见，小王子只有死。&rdo;

李慕辰曾数度进到我梦中来，向我哭泣控诉，为什么要让他到那么苦寒之地去见那么血腥的杀伐，我几度惊醒过来，只觉得枕间一片湿凉。我不去想他的近况，是因为我觉得国家，或战争，乃是我一介女流根本无能为力的地方，就算我挂记或是担心，都帮不了他什么。

可陆羽庭今日找我来，定是有什么更大的后文在等着我。如果我不好过，该是她最大的开心了。

果然，没过多久，陆羽庭接着说，&ldo;这次皇上寿辰所能承办的物资固然是一笔大财，但那属于全体的徽商，不属于林晚你。况且那些钱远不够一场战争所需要的数额。我这里有一些生财的方法，可以极快速地赚到钱，你要不要考虑一下？&rdo;

我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想起以前在一本书上看到的花。此花为红，极为妖艳，引导生者通往死路，看见它就能忘掉在凡间所受的苦。我慢慢地起身，严肃道，&ldo;多谢郡主费心，可林晚不打算照做。&rdo;

我转身的时候，陆羽庭忽然又叫住我，&ldo;夫君是有钱，但是他在谋划大事，肯定不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小子，而倾囊相助。你若是改变主意，尽可以派人到王府告诉我，我自然会给你指一条明路。但，我们都等得，他不一定能等得。&rdo;

我走得很快，下山的时候，差点被横在路上的树枝绊倒。金不换伸手扶了我一把，担心地问，&ldo;行首，你没事吧？&rdo;

&ldo;没事。&rdo;我摆了摆手，心乱如麻。也许李慕辰真的遭遇了天大的危险，他也曾经想要向我求助。可也许他的信差还没出突厥就被she杀了，或者他派人去了姑苏，却只送到一片废墟之上。他才那么小，跟在我身边的八年衣食无忧，陡然陷入一个凶蛮的民族，每天看到流血和死亡，不知内心该如何地害怕。

我不敢再往下想，只想找到一个能让我静下心来的地方，冷静地想想。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陆羽庭是个很好的猎人，她清楚猎物的命门再哪里，并且一击即中。

☆、商道三十

香山夹道，尽是苍树虬枝。阳光的细碎透过严丝合fèng的密叶，星点散在地上，像是被人撒了一地的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