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国在西边,这就增加了西方的魅力,佛在天上,所以在中国佛教中把西方多称作西天,西天还是乐土。死了也要用&ldo;接引&rdo;的方式引渡到西方去。
西天似乎还可以提供对大千世界与生命本体之谜的真谛。但是,最初翻译给中国人看的佛典却是似是而非的。
最早的译者,既不是印度人,也不是中国人,而是丝绸之路上中介地区的大月氏人、安息人、康居人和于阗人。他们对汉语与梵语都是一知半解。哪怕是那两位专事翻译佛典的大师‐来自安息的安世高和大月氏的支娄迦谶,所采用的翻译方式也是由一个人口述,一个人笔录,毫不精确,致使佛典的含义大大打了折扣。
中原高僧朱士行在洛阳为僧侣讲述大乘典籍《道行般若经》时,发现这个由天竺沙门竺佛朔口译的版本错误百出,佛经深刻的内涵完全没有翻译出来。于是他下决心要正本清源,到西域去求真经,哪怕毁身丧命,也要取来原本。
公元260年,朱士行率领众徒,由雍州启程,穿过漫长的河西走廊,经敦煌进入沙漠,靠着一双脚摸索着那条艰辛、陌生又荒凉的丝绸南道,最终到达佛教传入中国的第一站‐古城于阗。
朱士行在于阗苦学佉卢文和于阗文,以便准确把握和深入研究此地广为流传的这两种文字的佛典译本,同时大量收集佛教典籍,并不断让他的弟子送回洛阳。
可靠的佛教真传便直抵中原。在佛教东传的历史中,中国人由被动地接受&ldo;送&rdo;,到主动地去&ldo;取&rdo;,这便进入了交流的深层,朱士行的西行显示了中国人对外来文化的积极态度,他是中原第一位西行求学的学者。
然而,他一去就是三十余年,从未归返。年至八十高龄,最后死在遥远的于阗。他所付出的一切令后世推崇和敬仰不已。
紧随他的脚步,西行更远,行为更震撼人心的是西晋的高僧法显。
佛教的兴盛与社会的动荡成正比。灾难性的&ldo;八王之乱&rdo;与&ldo;五胡乱中原&rdo;是晋代佛教大兴的直接根由。西晋时代,单是洛阳的佛教庙宇就有43座,东晋时更是加倍发展。但是,佛教缺乏严格的规范与戒律,却成了发展中的隐患。佛经包括&ldo;经、律、论&rdo;三部分,名僧鸠摩罗什和道安也都感到律藏部分佛经的匮乏,是当时佛教面临的一大困扰和无奈。
高僧法显决心像当年的朱士行,亲自西行奔往佛国,去迎取律经。他要比朱士行走得更远。
他要到达佛国天竺(印度)。
公元399年,他开始了这次舍生忘死、惊心动魄的征程。此时他已65岁了。
四位同学慧景、慧应、慧达和道整与他同行。他们自长安出发,翻山越水,北至乾归国和耨檀国,横穿河西走廊时,又有几位打算西行的中原僧人智严、宝云、僧景等人加入进来,结伴同行。
一出敦煌西南的阳关,便进入使人谈而色变的大沙漠莫贺延碛,俗称白龙堆。
大漠自旷古以来一直在暴晒中,沙砾滚烫,汗水滴下去,立刻就没了。
没有生命,偶尔见到一株枯死的胡杨,至少已经死了一千年。
生命只有狂风。狂风是沙漠无形的君主。它一到来,天昏地暗,飞沙走石。一个沙包在大风中转瞬便换了位置。这些幽灵般移动的沙丘,会使人迷路致死。
茫茫沙海里,可以做路标的,唯有死人惨白的枯骨。这些枯骨在夜间闪着磷光,无声地诉说着可怕的过去和依然可怕的现在。
法显一行在这里行走17天,居然走了出来,抵达了罗布泊西南的鄯善国。然后沿着丝绸之路的北道经伊吾国与高昌国,本打算向西一直出西域,前往佛国。但是由于当地居民教义相歧,不供应水和食物,65岁高龄的法显便作出一个令人不敢置信的决定‐横穿塔克拉玛干大沙漠!